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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8-12-29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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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王府中出来时,仅是近黄昏,不知不觉到皇宫时,星辰当空,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看着巍峨的皇城门,吴明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紫禁城,跟这里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
无论是用材,还是规模,亦或是上面不时闪动的点点光影,都给吴明一种浩瀚如渊,神威如狱般的肃穆威严。
进了皇宫,自然不能再坐马车,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浩大的皇宫中行走,以吴明和吴福一少一老的身体,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老阉狗果然没安好心,诚心玩我啊!”
吴明满色惨白,不断的擦着冷汗,心里如明镜一样。
韩竖有心折腾他,路上不断催促,又多转了几个弯,好悬没活活累死。
好在吴福虽然离京多年,但也来过皇宫数次,对宫中路线还记忆犹新,问清楚在养心殿召见,才省了麻烦。
若去的晚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哪怕是皇子都担待不起。
对自身处境,尤其是那位皇帝的心思不甚清楚,吴明不会奢望,能把一个幼童送往敌国为质的人,顾念什么君臣之情。
正所谓,无情最是帝王家!
纵观历史,但凡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没几个善茬!
就算被后世尊为圣贤的尧舜禹禅位,其中到底经历了何等惊心动魄的阴谋诡计,权力更迭,已然不可考究了。
……
“这些大内侍卫散发的威势好强,虽不如我见过的武道大师,但亦不远。
应该是武道修为不低,但武道素养却差了许多的缘故,看来我的感觉没错,这方世界的天地灵气,比华夏地球不知浓郁了多少倍,才能滋养出这等繁华的武道盛世!”
在养心殿外等候召见,吴明依着前世经验练就的眼力暗自观察,震撼的同时又兴奋莫名。
没
第1章 质子回朝
九星现,天地乱!
神州陆沉,妖魔横行,秩序崩坏,百家林立,诸侯争霸!
历经数万年征伐,东宋、西夏、南魏、北金、中唐,五大宗主国抗妖蛮于域外,携诸侯共签镇魔铁律。
然人心不定,内忧不断,猜忌日烈,西夏、北金相继沦陷,人妖魔共舞神州。
神州历,公元九六五五年,东宋败于北金,中唐从中调停,东宋送皇子王孙、金箔财货无数,年纳岁供,南魏与西夏战乱暂停,元气大伤。
至此,中唐坐拥繁华中土,威压四国诸侯。
五年后,东宋八大异姓王之一,吴王之孙——明,年十三,其母古芸思念成疾殁,北金皇帝赤哈尔感天道人伦,特赦其归家守孝。
东宋送物资财货若干,以示感谢,孱弱无能之态,淋漓尽致!
……
三月后,东宋帝都汴梁城百里外,稀稀落落的护卫军禁军,明显不符迎接一位王爷嫡系继承人的规制,慢腾腾的向皇城行进。
“请顾统领救救小王爷啊!”
突然,马队停下,一个干瘦的独臂老人连滚带爬,跑到一骑高头大马下,涕泪横流的哀求不已。
马上的男子,身着青黑色铠甲,身形并不高大,约约莫四十岁许,面容稍显疲惫,眉头紧皱,隐有忧虑。
此人,正是此行禁军护卫统领——顾正阳!
“吴福,本统领昨日给小王爷号脉,虽然孱弱,怎的又出事了?”
掀起车帘,顾正阳一把抓过枯槁如柴的苍白手腕,脸色登时一沉,看着远比同龄人瘦小,气息几近全无,面色惨白的吴明,眼神一阵闪烁,暗暗叫苦。
“昨天脉象虽然孱弱,但绝不至于今天就出事。
真的要为这小子耗费本命真气续命,影响修为吗?”
这趟差事,不知愁白了他多少头发,远远不是一趟外人以为轻轻松松的接人任务!
若是轻松,也不至于耗费数月之久。
“顾大人,求您出手,等小王爷回府,定会备上厚礼……”
看着他骤然阴沉的脸色,吴福心下咯噔一声,叩首哀求。
谁能想到,这面容枯槁,垂垂老矣,几近一只脚迈进棺材的老人,也曾叱咤风云,就算帝都汴梁城中的豪门大阀,也不敢轻忽。
如今,却要在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面前,卑躬屈膝。
“顾统领,死就死了,只能怪他命薄,小王爷本就体弱多病,这一路舟车劳顿,难免有个意外,怪不得谁。
死在这里,未必比进了皇城好到哪儿去,犯不着为一个将死之人浪费本命真气!
您就在突破先天的关键时刻,可千万别因此……”
一名面容阴鸷,身穿褐红轻甲的瘦高青年走了过来,阴测测道。
“林康,休要胡言乱语……”
顾正阳身体一颤,转头厉喝,虎目中寒芒迸射。
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断定,吴明的病情突然加重,十有仈九与其有关!
“顾统领,以您如今的修为,用不了几年就要着手突破先天,又是兵家武者,无论是一方为将,亦或是蛮荒开辟边镇,前程、财富唾手可得,真的要为一个必死的废物,而毁了前程吗?”
林康从容不迫,低沉冷笑,浑然不惧那直欲杀人的目光。
“林校尉还真是了不起啊,本统领倒是没发现你……”
顾正阳钢牙几欲咬碎,一路千防万防,没想到任务即将完成时功亏一篑,被身边人给坑了一把。
“你……你们……”
吴福面如死灰,昏黄的老眼中满是绝望。
“老狗,没死在草原妖蛮手中,有生之年能看一眼故土算便宜你了,还敢在这儿聒噪?
本校尉送你……”
林康目光如毒蛇,挥手一巴掌,掌风呼啸,大有将吴福一掌拍死的架势!
顾正阳犹豫了下,目露挣扎之色,对他而言,吴明死在皇城外,或活着回去,各有好坏。
轰隆!
平地惊雷乍起,骇的林康哆嗦了下,掌势涣散!
三人被白日惊雷震的眼神呆滞,茫然看向四周。
除了慌乱查看的禁军之外,丝毫没有异象,就好似刚刚的惊雷的没有发生,毫无来由!
浑然没有注意到,貌似殒命的吴明身上蓦然闪过一道淡淡金光,竟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干裂的嘴唇,黏连着嘴皮碎屑,血丝缓缓渗出,虚弱道:“水,水……”
“醒了,醒了,小王爷醒了,顾大人快快救治殿下!”
吴福嗷的一嗓子,所有人都听到了。
老朽的身体好似重新焕发了生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找来水壶,先自己喝了一口,才小心翼翼,颤巍巍的喂给吴明。
顾正阳上前探脉,面色一阵变幻不定,突然发现,吴明不知何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是的,抓住了,不是握住!
他清晰的感受到,这只布满青筋的苍白瘦弱手掌上,传来的力道,还有那一双让他莫名心悸的眼睛。
没有祈求、绝望,甚至在那一瞬间,隐约看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慑人神光!
“顾统领!”
林康面色阴鸷,声音低沉若索命恶鬼。
“哼!本统领的任务,是将小王爷安全护送回帝都守孝,至于其他,不予考虑。
吴总管,这是九品上清淼丹,足以护住心脉,回到京师,自有太医照料!”
顾正阳冷哼一声,目露不舍的从内甲中取出一个瓷瓶,轻轻倒出一颗蚕豆大小,散发淡淡荧光香气的丹药为吴明服下,并辅以真气炼化药力。
吴明惨白的脸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让吴福长长松了口气,千恩万谢。
“哼,只要这小子有一口气进皇城,我就算完成了任务,至于事后如何,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事情了,与我无关!”
顾正阳冷冷扫视了林康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对他而言,吊住一个醒转之人的命和为将死之人续命,消耗的真气可忽略不计。
如何取舍,自然明白!
至于得罪林康背后的人,他也同样有靠山,只要步入先天,天下何处不可去?
林康低头,目中寒芒一闪,不着痕迹的阴测测扫了眼吴明,却发现他不知何时正盯着自己,心头没来由一颤,赶忙俯身走开。
“见鬼了,我怎么会害怕一个命不久矣的小鬼?”
……
“吴总管,给小王爷准备点热烫,休息一个时辰再赶路!”
短短几个呼吸,顾正阳收回手掌,冷漠的走下车。
吴福面色为难,这时候他不敢离开半步,之前的事,可将他的老命吓去了九成!
“吴总管放心,再有百十里就到皇城,绝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顾正阳肃然保证,并下令心腹侍卫守护,严禁任何人靠近车辕,吴福这才放心的张罗热食。
现阶段,他也同样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一切吃的喝的,都必须先经他之口才可。
“顾统领救命之恩,来日必有厚报!”
吴明微微侧首,气息虽微弱,声音却无比平缓。
“职责所在,小王爷不必挂怀!”
顾正阳头也没回的离开,显然不认为一个‘将死’的落魄小王爷能给他什么厚报。
进了皇城,对这位小王爷而言,不啻于龙潭虎穴,能不能挨到明天都是未知数。
更何况,身为军人,对这位自幼被送去草原为质的小王爷,还有那位为东宋立下汗马功劳,父子两人却都没能得善终的吴王,打心眼里敬服。
哪怕他不愿承认,心底深处,依旧希望吴王这一脉,能延续下去!
“嘿嘿嘿,有意思,东宋、西夏、南魏、北金、中唐,妖蛮、魔乱,真的不是在地球了啊!可怎么就觉得,莫名有些熟悉呢?神州,神州,哼……林康……吭!”
谁也没有发现,静静躺在车厢中,原本虚弱无比的吴明,缓缓闭上的眼睑,敛去了两道慑人目光,全然没有之前等死的样子。
微不可查的低喃中,吴明眉头紧皱,似在忍受痛楚,散乱的发梢遮住了浑然不像少年该有的神色,昏睡过去!
……
“嗯?好可怕的杀气!难道还隐藏了杀手?那些大人物不会蠢到在帝都外,搞刺杀吧?
哪怕这小子再不受待见,也是吴王唯一骨血,就不怕为朝廷出生入死之人寒心吗?
或许,是我的错觉!”
多年军伍生涯的顾正阳悚然回首,虎目精光四射,最后化作一抹狐疑。
哪怕是他这位禁军统领,也被这股有如实质的杀气,激的浑身寒毛直竖!
由此可见,那股杀气之可怖!
“哼,最好老实本分点,否则别怪本统领心狠手辣。
只要进了皇城,那些大人物,就算吃相再难看,就与我无关!”
没有找到杀气源头,冷冷的扫了眼盯着不时探头探脑的林康,顾正阳毫不怀疑那杀气与其有关。
区区一个林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释放那等杀气?
受这股莫名杀气惊扰,顾正阳下令快速前进,行辕有条不紊的奔向皇城。
……
遥遥望去,巍峨如荒古巨兽的城池,横亘在天地间,好似能抵挡世间无尽天灾地劫。
通体由数米长暗青色石条堆砌的城墙,放眼望去足有百米高,斑驳的痕迹散发出一种磅礴、肃杀之气,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难以想象,如此伟岸的城池,是人力所造!
“终于到了!”
看着高大的城门,顾正阳长长吐了口浊气。
“可恶,顾正阳,你早晚会后悔。幸好这这小杂种一直昏迷,只要在消息走漏前……”
林康面色阴郁无比,一路上几次靠近车辕,都被拦下,歹毒心思还未转完,便被一嗓子打断。
“我吴王之孙吴明,回来了!”
原本在车中昏迷的吴明,不知何时走出来,颤抖扶着栏杆,高喝一声,重重跌回车中。
“这小子……”
顾正阳一愣,嘴角浮现一抹莫名弧度,打手一挥,带队入城。
没有理会面容扭曲离开的林康,也没有在乎城门口指指点点,几近哗然的老百姓,更没有在意,质子回朝,却没有人出城迎接这位身份上,算是东宋最‘尊贵’的人之一的少年,不合乎规制。
顾正阳只知道,进了皇城,任务完结。
是风是雨,是阴是晴,交接任务之后的闭关,都将阻隔在外!
第2章 莲灯
吴王府,慈芸苑正堂!
满堂缟素,清冷无光,白绫飘飘间灵牌隐现,赫然是灵堂!
供桌下方,一片草席,白布覆盖,凸起处可见是一个瘦小人形。
“你们……你们好歹毒的心思,小王爷只是病重昏睡,为什么要……”
灵堂外,吴福老脸铁青,满目怆然,愤怒绝望嘶吼。
“嘁,本来就是快死的人了,放这儿,也省的再布置,哈哈哈!”
“就是,就是,吴总管也是王府老人了,如今王府不宽裕,能省则省,您老也体谅下我们啊!”
“东哥说的不错,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容易,您老就别折腾哥几个了!”
几个健壮仆役,一脸痞相,抱着膀子,嬉笑连连,气的吴福浑身发抖,几欲昏厥。
若非心中信念支撑,以他的残缺之躯,早就支撑不住了!
“圣旨到!”
就在吴福绝望之际,一声尖细唱名传来。
只见一行面白无须的小太监,还有几名王府管事,簇拥着一名面色倨傲,眉眼狭长的中年太监走来。
几名仆役脸色一变,惶恐跪倒在地,狠狠瞪了眼吴福,隐有威胁之意。
“韩公公,小王爷病重昏厥,高烧不止,请你看在往日情分上,请一位太医出手……”
吴福显然认识来人,忙不迭迎上去呼救。
可让他面若死灰的是,这位曾经与他把酒言欢的‘熟’人,只是冷冷挥手,便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大力扑倒在地,摔了个起仰八叉。
衰老如他,登时眼冒金星,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昏厥过去。
谁也没注意到,灵堂内,白布下的‘尸体’剧烈颤了颤。
“哼,圣旨在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吴福,你也是京中老人,竟如此不知礼数?
念你离京多年,本公公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吴王嫡孙吴明听旨。”
韩公公摆足了架子,不屑的瞥了眼内堂中摆放的白布,也不管吴明在不在,尖声道,“圣上有旨,吴王英年早逝,独留嫡孙,朕心不忍其漂泊在外,今回京守孝,朕心甚慰。
是以,今晚皇宫觐见赐宴,以慰朕之关切!钦此!”
“韩公公,小王爷一路舟车劳顿,如今病重昏迷不醒,如何参加皇宴?请您……”
吴福眼前金星乱闪,强忍眩晕的痛苦道。
“吴福,这可不归我们做奴才的管,至于小王爷的病,去找太医吧,礼服放这,不牢相送。”
一众王府之人,根本不理会木然呆立的吴福,簇拥着韩公公扬长而去。
“等等,你们怎能如此?这可是老王爷唯一的血脉……啊,天道不公,难道连皇上都忘了老王爷的功劳吗?吴家两代为大宋……”
啪!
沙哑绝望的嘶吼,在一记耳光中戛然而止,吴福倒地不起,混着血水吐出了仅剩的几颗牙齿。
“狗奴才,皇上也是你能非议的,若非看在往日情分上,今天杂家一掌劈死你!
想死简单,找条白绫一挂得了!”
韩公公去而复返,逸逸然扔下擦拭了下手掌的白色手帕,留下一句毫不掩饰恶意的恶毒之言而去。
显然,他并非看在什么‘往日情分’,而是把人往死里逼罢了!
……
“哈哈,果然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什么君臣情分,罢罢罢,老王爷不在了,王爷也去了,老奴活着也没意义了,这就随小王爷一起下去……呜呜!”
老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吴明,颤巍巍的拖过椅子,两条白绫一系,哭着就把脖子挂了上去。
“福伯,福伯!”
就在此时,白布下的‘尸体’蓦地起身,吴明沙哑呼喊。
“殿下,您……您没死?”
吴福身形骤然僵住,昏暗的灯光映照在橘皮老脸上,瞪着绿油油的浑浊老眼,直勾勾道。
“是啊,我就是饿昏过去,做了个梦,梦到……娘,她让我好好活下去。”
吴明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暗里狠狠扭了一把大腿根,挤出几滴不咸不淡的眼泪,‘哀伤’的看向供桌上方的画像。
吴福嗷的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吴明哭天嚎地:“都是老奴无用,累您挨冻受饿,幸得王妃在天之灵保佑,天可怜见啊!呜呜!”
嘶哑哭嚎,说话都不清楚,血水混杂着泪水流淌,糊了吴明一身。
“福伯,没事了,我还活着,就不会再让人这样欺负咱们!”
吴明强忍那只枯槁如鸡爪般的手,在身上游走带来的不适,心里隐隐有些酸楚。
记忆相容,感同身受!
即便换了一个成熟灵魂,但埋藏心底的不甘和愤怒却真实无比。
只是他心坚如铁,轻易不会显露罢了。
“殿下说的是!”
吴福心神悸动之下,没有察觉到吴明的变化,只觉自家小王爷遭逢大难,开窍了。
咕噜!
肚子打鼓,吴明差点被饥饿感冲晕过去,也不管敬不敬,伸手抓向供桌上的供品。
吴福被他的不敬之举惊的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嘭!
身体虚弱如吴明,勉强摸到一个果子,碰倒了供桌上的一盏破烂莲灯,正好砸在头上,一缕血丝流淌。
“哎哟!一盏坡等也来欺……我!”
吴明咧嘴痛呼,捂着脑门强忍眼前金星,随手把果子塞给吴福,抓起莲灯就要扔,却陡然愣住。
“小王爷,你身体虚弱,莫要动怒!”
吴福老眼中满是担忧,没有看到吴明发梢遮挡,瞬间收缩如针尖的眼眸中那一抹惊疑。
“哈,没事,这可能是娘在提醒我!”
吴明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勉力将莲灯放回供桌,又抹了个干瘪果子就啃。
这些供品放的时间明显不短,表皮都起了褶,香烛供炉早就不知冷了多久,足可见王府中人多么‘尽心’。
满腹心事的吴明,味同嚼蜡,在吴福面前,不敢再去看那盏莲灯,更没有注意到,莲灯上沾染的几滴血,在一闪而逝的青紫光华中消失不见。
吴福老泪纵横的看着吴明,更不会注意到这异象!
“安啦,呃,娘如果知道了,也会理解!”
察觉到目光异常,吴明下意识的性格作祟,好在随机应变是他的强项,赶忙做出补救。
这一路,昏迷不醒,发烧胡话,入城前强忍着痛苦,凭直觉喊了一嗓子,一直昏迷到如今,才完全与脑海里大量的记忆片段相容。
基本上,算是明白了眼下的处境,何其一个‘惨’字能形容?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供品不供品,若再不吃点东西,两人就得嗝屁了!
堂堂王子,被逼得吃自己母妃的供品,天下奇闻,这是何等不敬?
“呜呜,王妃娘娘,老奴无用……”
吴福捶胸顿足,抱着干瘪的果子,老泪纵横。
看着吴福没牙的血嘴,吴明心下微黯,默默拿过果子压碎,放在供盘中,好说歹说劝他吃下。
不知是不是在异界的缘故,供果虽然放在时间不短,但仍旧味美多汁。
只剩半条命的吴明,连啃了几个供果,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
吴福累的狠了,又被打了一掌,心神大起大落,悲喜交加之下,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
“也是个可怜人!”
怜悯的看了眼吴福,将白布叠了几叠,盖在他身上,吴明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将供桌上的盘子一股脑的抓到身前,也不管坏没坏,就是一顿胡吃海塞。
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一路上病痛折磨,饿的狠了!
但一双如饿狼般的眸子,却是死死盯着供桌上的莲灯!
“怎么可能?这玩意怎么会在这儿?我明明记得,这是大佛寺的文物,为了抢回这狗屁珍贵文物,死了那么多人,老子最后更是连命都搭上了,怎么可能……”
哪怕接受了穿越异界的事实,可吴明仍旧无法断定,这盏莲灯的真实性。
因为,实在是太像了,曾经过手的文物,凭他的记忆,绝对不会认错。
不仅是上面的铜锈位置,还是缺少的三片莲瓣,,亦或是缺少的灯芯和底座凹痕,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可他明明记得,身受重伤之际,跟那些外国鬼佬同归于尽了。
在那等爆炸中,粉身碎骨是必然结局,哪里顾得上什么珍贵青铜文物?
“莫非我穿越,跟这破灯有关系?”
脑中灵光一闪,抓过莲灯左看右看,没有发现什么名堂,气馁的扔回供桌。
……
三盘供品下肚,吴明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打量画像和灵位。
皇妃灵堂,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香火已冷,白绫飘飘,阴森凄冷,好似诉说着无言的凄凉。
“娘俩怪可怜的,一个寡居在家,思念成疾,一个塞外为质,跋山涉水回来,最后还嗝屁了。
挺不容易的,算了,死者为大,来柱香吧!谁让咱是好人呢!”
吴明胡乱擦了擦手,努力让自己来点同情心,恬不知耻的上了柱香。
香是断香,没有明火,就这么插进了香炉中。
静坐良久,抽丝剥茧的整理记忆,发现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前身不过是个十三岁少年,心思哪里能与他这等刀山火山闯过之人比。
“有人巴不得这倒霉孩子死啊,吴王身价不菲,无外乎是些身外物了,白眼狼倒是不少。
这异界修炼到高深处,真的能和古华夏的神仙传说一样,移山倒海,飞天遁地,唬人的吧?
不过,这几个不起眼的果子倒是不错,到现在,我这肚子里都热乎乎的。
《先天功》我用了三十年,才有气感,或许……”
想到习武之人,毕生追求的内力可能在自己手上重现,吴明就激动无比。
无数次生死搏杀练就的钢铁意志,近乎本能的让心神平静,按照心法运功。
许是吃了异界果子的缘故,功行半个小周天,肚脐开始发热,丹田中隐约有气流涌动。
正所谓,内练一口气,只有将气运转一个小周天于丹田,才算运功初成。
“有门儿……咳咳!”
刚想一鼓作气完成小周天一圈,吴明心肝一抖,浑身巨颤,热流骤然消失,痛苦的吐出一口老血。
好死不死,正好吐在了莲灯上。
“码的,明明有气感,我就不信邪……”
在梦寐以求的内力诱惑下,吴明倔劲上来,心下发狠再次运功,却被陡然传来的一声清脆如幼童,但又诡异莫名的嬉笑,惊得脖颈发凉,僵住不动。
第3章 九窍命火
“咯咯!”
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在静悄悄的灵堂中回荡,好似错觉般越发阴森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
“难道是错觉?”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无数圈,吴明僵硬转动脖子,看了眼满地果核、糕点碎屑,艰难的看向灵位、画像,赶忙装模作样的三拜九叩,口中念念有词。
“难道是我心不诚,惊扰了这女人亡……呃,母亲大人在天之灵?
咳咳,母亲大人保佑孩儿,修炼有成,来日定然多烧纸钱,常常祭……拜!嗯?怎么可能?”
刚想收拢心绪,再次行功,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看盯着那盏莲灯。
呼!
只见血丝灯油,莲灯无火自燃!
紫色光焰无风自动,隐约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摇曳的火焰中不断放大,氤氲霞光照亮灵堂。
“我……见鬼了!福伯,福伯!”
吴明使劲了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饶是心志坚毅如他,也被骇的面无血色,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向后倒退。
就算这时候,也没忘了,拽一把吴福。
老人一动不动,昏沉睡着,好似一切都无法将他唤醒。
须臾间,小女娃须臾间两三岁大小,梳着两个朝天辫,紫纱肚兜,惬意的伸展如白藕似的小胳膊腿儿,慵懒如白玉小猫。
“咯咯,嘻嘻!抱抱!”
陡然,小女娃明眸放光,张开双臂,轻巧的跳下供桌,一蹦一跳的跑向吴明。
“他娘的贼老天,你玩老……呃!”
吴明好似被人掐住脖子,脏话生生吞回肚里,惊恐倒退。
依他原本的性子绝不至如此,但这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恐惧!
噗噗!
更遑论,在女娃身后的石板上,赫然有一连串小脚丫印子,分明是烧的!
“我艹,诈尸,不,回魂……你别过来!”
吴明骇的疯狂闪躲。
“呜呜!”
女娃受惊小鹿似的停住,小粉拳揉着眼睛,瘪嘴哭泣,不时透过小拳头偷看吴明反应。
任谁看到如此可爱的娃娃,都恨不得捧手心里怜惜。
“莫非是这肉身的老娘死不瞑目,不甘心老子占了她儿子的身体,报仇来了?不像啊?”
吴明纠结万分,仍旧不住倒退,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哼,你身上放的气好好闻,让我再闻闻好不好嘛!”
发现吴明不上当,小女娃放下伪装,一溜烟的跑到吴明身边,顺着裤腿往上爬,使劲在怀里嗅啊嗅,好似寻找美食的小奶猫。
噗簌簌!
半身锦衣瞬间灰飞烟灭,可怜吴明想躲却躲不开,半裸跳脚拍打,骇的吱哇乱叫。
诡异的是,能将岩石地板烧成灰的紫火,仅仅让他感觉烧灼之痛,却没有受伤。
“怎么没了啊?哇,你欺负人,我要告诉姐姐!”
小女娃跌坐在地,白嫩小脚丫乱蹬,哇哇大哭。
“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小妹妹,别哭了,赶快回家找你家大人吧!这年头,流行坑儿子吗?”
吴明赶紧扯了条白绫裹住重要部位,哭丧着脸看向画像。
若被人看到,误以为自己是娈童变态,一世英名不保啊。
更让他无语的是,想到女娃极有可能是画像女子所化,那个字眼怎么也叫不出口,更不敢骂!
“坏人,我要告诉姐姐,你欺负人!”
女娃大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泪珠,挥舞小拳头,呆萌可爱到了极点。
“呃,原来不是……别睁眼说瞎话好不好,不带冤枉人的啊,你想要啥,都给你,还不行吗?”
吴明欲哭无泪,这丫头,额头添俩犄角,再拿柄叉子,活脱脱就是准备拿自己当点心的小恶魔啊!
妹妹都如此恐怖,再添个姐姐,那还了得?
饶是自称智计百出,脑子也不够用了,只想快点摆脱她。
“你刚刚放的气呢?快,再放一点啊!”
女娃眼冒紫光,跺着小脚丫,紫烟笼罩下宛如龙女,透着无与伦比的灵动!
“我放的气……呃,感情我辛苦修炼的内力,都让你给偷吃了?”
吴明脑中灵光一闪,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看到地板上的脚印,瞬间气馁,如霜打的茄子。
“人家饿了嘛!好久没吃的了!”
小女娃低着头,双手青葱似的食指,在胸前一点一点,像极了想吃糖的孩子。
“咳,不问自拿,就是偷,看你年龄小不懂事,就算了,快回家,不然爸爸妈妈该着急了!”
吴明只盼尽快打发走她。
“爸爸妈妈是什么东西啊?能不能吃?你再放气给我吃好不好,就一丢丢好了!”
小女娃急哄哄的捻着小拇指,小脸上满是希冀,扑闪着好似会说话的大眼睛。
“还一丢丢?再来一次,就要我老命了!”
吴明脑子里转过一万种拒绝后可能发生的后果,却不敢答应。
常年习武健身如他,很清楚,这副身体,绝对支撑不住第二次聚气。
强行运功的后果,极可能吐血而亡!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可不敢拿小命开玩笑。
“不嘛,不嘛,再放气,放气!”
女娃不依不饶的抱着吴明的小腿不放,蹲坐在地撒娇不已。
“再来一次,我会死!”
发现女娃貌似没有‘鬼怪’的狠毒,吴明径直躺地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了,听天由命道。
“死是什么?”
小女娃眨眨眼,不解道。
“死啊就是……人死如灯灭!”
吴明目光幽幽的落在了供桌上的莲灯,紫光似乎明亮了一丝。
“哇,你骗人,我不要你死,我不要灯灭!”
小女娃停顿了下,突然目露惊恐的哇哇大哭,泪珠落在地上,溅起点点紫火花,光洁的石板瞬间坑坑洼洼一大片。
“是是是,小姑奶奶,只要你不再吸我的气,我就不会死,你的灯也不会灭!”
看着她这幅样子,吴明倒有些无所适从了,手忙脚乱的哄着。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就算要吸,也要等我同意,而且不能一次吸完!”
吴明信誓旦旦的保证了几十遍,暗里抹了不知多少冷汗,心有余悸,“哼,总算把这小丫头给唬住了,当年女王蜂的波斯猫,只吃鱼子酱,还不是被老子整治的服服帖帖,收拾不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那你快放气哇!”
在女娃兴奋的欢呼中,吴明的脸又惨白了几分,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贼船难下。
感情这丫头,把他当做长期饭票了啊!
但不答应能如何?实力不对等,有理说不清!
……
不知费了多少唇舌,好说歹说,吴明才让女娃放弃了继续吸取自己内力的想法。
“这可比跟人生死搏杀累无数倍!”
抹了把额头冷汗,吴明心思电转,想着怎么把这小丫头弄走。
“咦,你的身体好差劲,怎么敢吸取天地灵气入体?”
女娃满是失望的盯着吴明丹田位置,啃着食指,吸溜吸溜咂着嘴,大眼睛眨啊眨。
“修炼啊,不修炼内力,我怎么活下去?”
吴明随意道。
前世半生跟随师父习武,后来入伍当兵,受不了束缚,另有心寻求武道真谛,攀上武道高峰,机缘巧合下做了雇佣兵。
后来响应国家号召,在跟敌对势力作战时,同归于尽。
可以说,三十来年,多半都在战斗上了。
可让他不甘心的是,师父逐他出师门,说他永远成不了武道宗师。
“老头子,若你知道,一声梦寐以求的内力,会在我这个不孝徒手中重现,嘿嘿……”
想到不甘处,吴明嘿然一笑,心中更多的却是落寞与苦涩。
“笨蛋,天地灵气,能称得上一个灵字,自然有其道理,你身体虚弱不堪,直接炼精化气,除了吸纳自炼化身精气,外有功法高深,直接纳灵气入体。
肉身孱弱,经脉脆弱,灵气冲击,可以说,双管齐下,不死都算你命大
你这样呆头呆脑的硬生生纳灵气入体,若不是被我吸走,你的肉身都会被撑爆!
而且,你怎么只在气海窍凝炼命火啊,你不知道人有九窍吗?”
女娃昂着小脸,一副快夸我的邀功模样。
“呃……有这事?貌似,还……真有!对了,什么是九窍?什么是命火?”
吴明目瞪口呆好一会,脑中思绪电转,老脸通红,冷汗涔涔。
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八岁前,已经开始在为修炼打基础,天赋不错的样子。
只是在八岁后,身体便开始出现莫名情况,吴王请太医查看,丹道大师也没有看出名堂,人也变得浑浑噩噩。
吴明思维惯性之下,还是以前世想法,又被内力诱惑的心神不稳,才忘记了练武的许多禁忌。
岂不知,他前世练武打熬身体,几乎达到了人体极限,三十年勤练不缀,内练一口气,当然没什么顾忌。
但如今,这副身体大病未愈,外加异界灵气不知比地球浓郁了多少倍,还有几个果子的效用在内,强行修炼的结果,绝对不比女娃说的好到哪儿去。
就好比,输液时,血管里进了一个小小气泡,都可能要了命,更遑论修炼内力!
相通这些,吴明的眼神不由柔和了许多。
虽然是女娃‘贪吃’害的自己吐血,但也是救了自己一命。
至于命火和九窍,依稀间只记得,好似与先天之境有关,但前身不过是个刚刚开始筑基的半大孩子,哪里懂得这些?
“九窍啊,就是天、意、神、命精、命髓、命门、气海、气堂、气阴。咦,我怎么会知道?
算了,说太多你也不懂,嘻嘻,看你呆呆的样子好好玩,又有好吃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咯咯!嘻嘻!点燃九窍命火,就是天命武者。
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进境神速,不用感恩戴德,把好闻的气通通贡献给我就行了!”
小女娃一本正经的掰着青葱似的小指头数算,忽然皱着淡淡的眉头,一拍脑门。
“你……干什么?”
吴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要再请教‘小老师’,却被吓的内心中感激瞬间消失殆尽!
呼!
眼前一花,小女娃骤然化作一缕紫焰,直入其丹田,留下一连串清脆笑声。
第4章 进宫
“啊啊!”
吴明浑身颤抖,面容扭曲若鬼,涔涔冷汗打湿了地面,却诡异的端坐原地不能动弹。
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青筋有如无数小蛇游走,又如老树盘根错节,渗出点滴腥臭污渍。
凄厉的惨叫声回旋在空荡荡的灵堂,白绫袅袅笼罩的墨美人,眉宇间的哀愁都似乎少了一丝。
吴福蜷缩成一团,丝毫没有被惊醒的样子!
好在这里是灵堂,王府之人不待见这一老一少,连供品都没人来上,这时候根本没人来看。
就算听见了,估计也会装作不知,指不定还会暗暗拍手叫好,赶紧死了干净!
“哇,你的窍穴里,怎么有许多臭东西啊?好恶心,看我烧死它们!”
女娃的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好似能看到她挥舞着拳头,冲着某种东西发怒的可爱模样。
“我……你快出来!哇呀呀,烫死我了”
吴明满面扭曲,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心中直骂不已。
这是在他身体里玩火啊,而且是武者最重要的丹田!
那小丫头怎么看都不靠谱,可别把自个儿给玩坏了,武者梦寐以求的内力,他还没来得及见到,更别说享受了,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翘辫子!
只是随着腹部气海窍亮起紫光,一缕灰黑色气流消散,身体竟然莫名的轻松了不少。
这些灰黑色气流冰凉诡谲,透着阴森之气,只是看一眼便觉通体发冷,便不寒而栗。
吱吱!
隐约间,一声邪意十足的尖叫,令他激灵灵打个寒颤,牙酸不已。
一闪而逝,好似幻听,又无比真实。
“咯咯,好多臭东西哇,要不是我,这些臭东西肯定会害死你,你说要怎么谢我啊?”
紧接着,腹部气堂窍紫光乍现,脑海中再次传来女娃邀功似的兴奋呼喊。
吴明一声不吭,咬牙坚持,隐约间心中明亮,女娃做的事情,于己好处极大!
在痛并快乐中,丹田位置的紫光越来越亮,透体而出,沾染的整个人好似沐浴到紫气之中,神色渐渐平静,甚至多了一丝出尘气质!
若非满身腥臭污渍,枯瘦如干尸的身材,必然能看到吴明容光焕发的清秀面庞!
此时的吴明,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触中,脸上露出了恬淡如婴儿酣睡的神情,渐渐睡去。
“呜,臭家伙竟然睡着了,哼,这些臭东西竟然这么多,好累啊……不行,我要睡觉休息去,下次一定要多跟他要好闻的……”
依稀间,女娃的声音透着疲惫、虚弱,紫光渐渐敛去,化作一缕光焰,融入到莲灯中,仅留一缕寻常灯火,忽明忽暗,好似随时会熄灭。
……
“殿下,殿下!”
当吴明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吴福那张橘皮老脸,正满目担忧的急声呼唤。
“福……福伯,我没事,只是睡着了!”
吴明一个机灵醒来,下意识看向莲灯,扫视四周。
诡异的是,地面上的脚印消失不见,若非身上的衣衫确实烧煤了大半,都以为一切是幻觉。
“殿下,你身上的味道?”
吴福老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吴明身上的衣服都是经他手穿戴,怎么睡了一觉就成这样了?
“呃……做噩梦,吓出了一身臭汗,幸亏母妃唤醒我!”
吴明心有余悸的暗暗看了眼莲灯,心里也在庆幸,吴福老眼昏花,没发现破绽。
这表情倒不是装的,女娃助他点燃命火,堪比洗筋伐髓,脱胎换骨,个中滋味,任何人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哎,殿下受苦了,如今……宫中来人,让您立刻准备进宫,晚了可是大不敬之罪,指不定那些人会编排什么罪责!”
吴福心疼的扶着吴明,生怕他再次昏死似的,一刻不敢离开。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阵阵喧嚣。
吴明深邃的目光落在外面,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近黄昏!
没等思虑清楚眼下的情形,房门被退开,几个小太监簇拥着韩公公走了进来。
“韩公公,那倒霉鬼八成尸体都凉了,咱们就是来走个过场,这王妃的灵堂也够寒碜的,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让我们空手回去,这差事干的真窝火!”
“谁说不是呢,就算有好东西,也早就被王府中的人分了,哪儿轮得到咱们!”
“什么鬼东西这么臭,是茅坑吗?还是那个废物的尸臭,哈哈哈……呃!”
走进来几个笑嘻嘻的小太监,看到杵在灵堂中的一老一少,有如见鬼。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王妃娘娘灵堂污言秽语……”
吴福气的直哆嗦。
“老狗,敢对杂家无礼,掌嘴,打死了事!”
韩公公尖声尖气的挥了挥手,几个小太监狞笑着围了上来。
根本没把吴明这位小王爷放在眼里,更不把故去的王妃当回事。
“你你们……”
吴福人老气衰,哪会是小太监对手,忙护着吴明后退,惊怒之下连话都不利索了。
啪啪!
人影一闪,吴明来到前面,甩手几个耳刮子,将小太监们扇的找不着北,冷冷盯着目瞪口呆的韩公公,森然道:“韩公公,你确定要在这种事上耽误时间?”
谁也想不到,传闻随时会病死的吴明,竟然会如此利落的身手。
但看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吴明,韩公公心下又明白了几分,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到了嘴边的狠话,也咽了回去,犯不着跟个将死之人较劲!
“哎吆歪,小王爷,您怎么不梳洗打扮一下,要穿这样一身去见皇上,成何体统啊?
吴总管,您也是京师老人,这点规矩都不懂,可是要小的们难做啊!”
韩公公变了脸色,打量一身破衣的吴明,皱着鼻子,似乎在嫌弃他身上的汗臭味。
“韩公公,殿下刚回京,一路舟车劳顿,又在病中,这才昏睡不醒,还请你……你们……”
吴福老脸煞白,赶忙拉着吴明到侧厅洗漱,生怕韩公公再找由头出手。
好在他醒来早,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烧了点热水,仅够吴明擦洗一番。
眼见韩公公不耐催促,赶紧将之前送来的衮袍给吴明穿戴。
可这觐见礼服,极为繁琐,他一个独臂残疾,根本侍弄不过来。
有心招呼小太监们帮忙,却发现几人眼神恶毒如狼,哪敢说话。
“福伯,我自己来吧!”
吴明心底满不在乎,身体却好似气的颤抖,抓起绣满张牙舞爪龙蟒的锦服自己穿戴。
可这玩意他根本弄不明白,愣是给两人忙活的出了一身汗。
可怜堂堂小王爷,竟落魄连个小太监都支使不动的地步!
“嘁!”
不知谁嗤笑一声,引得众小太监哄笑不已。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殿下更衣?”
吴福情急之下,急吼吼道。
“老狗!凭你也敢让小王爷称呼福伯,乱了体统,就算打杀了你,也没人说三道四!”
韩公公目中寒芒一闪,上前就打,却被吴明先一步挡住。
“狗奴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福伯?”
吴明双目赤红,面色难看的扫过众太监,恰似一个受到羞辱而不忿的少年,但心底却惊诧不已,“不应该啊,以我的心境,不说古井无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起码也不会因为区区羞辱就动怒,莫非是记忆影响了心神?”
此时,吴明隐约察觉到,数次熟稔的唤吴福为福伯,并不单单是为了适应这个身份,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前身的记忆影响。
因为,那愤怒是由衷而发!
“哼,你敢骂杂家?”
韩公公气的细眉倒竖,声音尖利无比,身上更是涌动起一股森寒如渊的恐怖气息,直扑吴明而去。
他不敢在此时对吴明动手,却敢动吴福,没想到吴明如此维护!
“韩竖,你想干什么?”
吴福老脸煞白,下意识就要挡在吴明身前,可被这股气息压的几欲喘不过气来。
“韩公公好大的威风,这是打算要带我的尸体去面圣了?”
反倒是吴明,好似没事人般,淡淡道。
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吴福拼了老命,为吴明挡住了这股压迫!
“你……你本来就是个病秧子,王府上下谁不知道?更何况,这一路回来,大半时间昏迷不醒,在这灵堂中,思念父母,优思自身,悲痛交加而死,也并非不可能!”
韩竖阴测测踏前一步,白皙的手掌缓缓探出,似乎要出手。
“呵呵,我乃是大宋堂堂异姓王嫡孙,就这么死在了自己家中,韩公公认为,会没人怀疑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韩公公可是打算杀光这里所有人,以遮口实?”
吴明怡然不惧,条理清晰道。
就连吴福,都诧异无比,怎么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小王爷,会有如此口才?
“小王爷,你把自个儿看的太重要了,若真有人会怀疑,这一路怎会如此受折腾?”
韩竖瞳孔微缩,冷笑道。
“我没死在路上,就说明我有活着的价值!”
吴明淡淡道。
“没想到,小王爷还是个聪明人,可惜,你招惹了我,这世界上,有太多手段,能让人死的不明不白……”
韩竖面色更显阴沉了几分。
“嘿嘿,韩公公,你认为我现在这样子活着,比死了能好到哪儿去?
倒是你,奉旨而来,带回去的却是我的死讯,皇上要我去觐见,必然是想见到活着的我!”
吴明咧嘴笑道。
“好好好,不愧是吴王之孙,当年他老人家叱咤京师,也不过如此了!
小王爷有命,奴才们莫敢不从,只是您可别嫌奴才们笨手笨脚!”
韩竖怒极而笑,冷斥一声,挥袖转身离开,心底阴郁无比“哼,什么狗屁小王爷,不就是个废物、病秧子,看杂家怎么玩死你!”
纵然吴明再不受待见,以他的身份而言,至多暗地里穿小鞋,但绝不是什么人都敢一指加身!
这老阉狗根本没打算动手,一直是在试探!最后竟然用捧杀之法,给我下绊子,到底是哪一路人?”
吴明对自身处境加深了几分认知。
众人七手八脚,将繁琐的服饰、配饰穿戴整齐,本就体弱的吴明又被折腾了一番,这才向皇宫而去。
好在,一路上是坐马车,若是骑马或步行,刚刚有所恢复的身体,就得折去半条命!
第5章 七步诗
自王府中出来时,仅是近黄昏,不知不觉到皇宫时,星辰当空,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看着巍峨的皇城门,吴明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紫禁城,跟这里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
无论是用材,还是规模,亦或是上面不时闪动的点点光影,都给吴明一种浩瀚如渊,神威如狱般的肃穆威严。
进了皇宫,自然不能再坐马车,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浩大的皇宫中行走,以吴明和吴福一少一老的身体,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老阉狗果然没安好心,诚心玩我啊!”
吴明满色惨白,不断的擦着冷汗,心里如明镜一样。
韩竖有心折腾他,路上不断催促,又多转了几个弯,好悬没活活累死。
好在吴福虽然离京多年,但也来过皇宫数次,对宫中路线还记忆犹新,问清楚在养心殿召见,才省了麻烦。
若去的晚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哪怕是皇子都担待不起。
对自身处境,尤其是那位皇帝的心思不甚清楚,吴明不会奢望,能把一个幼童送往敌国为质的人,顾念什么君臣之情。
正所谓,无情最是帝王家!
纵观历史,但凡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没几个善茬!
就算被后世尊为圣贤的尧舜禹禅位,其中到底经历了何等惊心动魄的阴谋诡计,权力更迭,已然不可考究了。
……
“这些大内侍卫散发的威势好强,虽不如我见过的武道大师,但亦不远。
应该是武道修为不低,但武道素养却差了许多的缘故,看来我的感觉没错,这方世界的天地灵气,比华夏地球不知浓郁了多少倍,才能滋养出这等繁华的武道盛世!”
在养心殿外等候召见,吴明依着前世经验练就的眼力暗自观察,震撼的同时又兴奋莫名。
没有什么,能比发现武道更高境界,让这位志在攀上武道高峰的嗜武狂人更振奋的事情了!
“圣上有旨,宣吴明觐见!”
小王爷,只是别人对他的尊称,吴王之尊虽世袭罔替,但吴明还未继位,自然不会如此称呼。
而且,这里是皇宫,传唤的是皇帝,还有谁能跟他比尊贵?
吴明深吸口气,缓步进入殿内。
让人意外的是,里面竟有数十华贵少年男女在座,有如家宴。
“哎呀,明弟,可是我可怜的明弟来了?快快,让七哥看看,瘦了没,受苦了吗?”
大宋七皇子赵海涛,肥胖的脸上满是激动,不顾礼节的快步跑了过来,还没到近前,一脸错愕,痛心疾首的高呼道,“明弟啊,不是我说你,误了时辰也就算了,父皇乃一代仁皇,不会苛责。但你回来,是为芸王妃娘娘祭祀,怎可为了讨好父皇就穿吉服觐见?
你要置父皇于何地?置芸王妃娘娘于何地?置吴王于何地?置天地人伦于何地?”
“废物,死定了!”
韩公公等人一脸阴毒的低下了头。
诛心之语!
如今各国文功武治,文臣主内,最重法礼。
吴明在戴孝期间,穿吉服面见,说轻了是年幼无知,重了就是不守孝道。
噗通!
殿外,吴福老脸惨白的瘫倒在地。
自回京城,一刻都没消停,心神动荡之下,竟忘记了觐见礼服的规格。
他分明记得,礼服送来了数套,可偏偏就选了一套吉服!
若被文臣抓住这一点攻讦,弄不好就得安上一个媚上的罪名,吴明的名声就臭了。
文字杀人不见血,可不是说着玩的!
原本以为,皇帝顾念吴王两代为大宋做的贡献,会照拂一二,此言一出,不啻于打落尘埃!
……
呼呼!
偌大的养心殿针落可闻,沉寂中只有压抑的呼吸声,沉闷的让人心跳减缓。
众人脸颊一阵抽搐,似在极力克制情绪,另有几名衣着华贵的嫔妃冷眼旁观!
端坐上首正中的赵宇坤,面无表情却更显威严!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哪怕赵宇坤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却有如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皇上恕罪,老奴……”
吴福想要担责,早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拿下。
赵海涛略显狭长的双眼中满是嘲弄。
“呼,第一次见面,就有如此浓郁的怨念,果然,这倒霉孩子的残念在影响我!”
吴明将所有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双拳死死紧握。
这股怨念之深,哪怕吴明久经杀戮,也不由胆寒!
若非赵皇气息渊渟岳峙,威严如天,若非吴明极力压制,当场就要怒吼质问。
“扶不上墙的烂泥!”
如此一来,那些皇子皇孙,对吴明更加轻视,眼中满是嘲弄!
在外人看来,分明是吓傻了。
“小屁孩,跟我玩,你太嫩了!哼,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区区王八之气,吓唬老子?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作为当事人的吴明,两眼无神的看向赵宇坤,暗自冷笑,缓步走向旁边的香炉。
作为现代人,天地君亲师的封建理念,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想他吴明纵横天下,区区上位者气势就是个屁。
噼啪!
寂静的大殿中,香炉传来清晰可闻的荚蝶香煅烧声!
此香状如蝴蝶,对半而生,烧而现清幽香气,可清神、镇痛、缓疲劳,乃是珍贵的天然香料。
“这小子傻了吧,莫非是要撞上去,用苦肉计打动父皇?”
“蠢货,若父皇如此好愚弄,也不会稳坐皇位数十年,北抵北域金国妖蛮,威压东域数百诸侯国!”
“不知所谓的东西,在草原跟一帮蛮子呆久了,脑子也傻了!废物就是废物!”
众人以为他会惶急的跪倒在赵宇坤面前,祈求宽恕,不由暗暗讥讽。
唯有一明眸皓齿,二八帝女,秀眉微蹙,似在打量,又似探索。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吴明目光微垂,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沉痛的缓缓扫过众人,看向赵宇坤时又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畏惧、濡沐,甚至痛恨的神色。
随着这首前世当年感动人皇,流传百世的《七步诗》缓缓道出,所有人无不悚然,冷汗涔涔。
“父皇,儿……儿臣……”
一幅‘兄友弟恭’的赵海涛,当发现吴明最后看向自己,不由通体发寒,瞬间瘫倒在地!
皇室家教极严,文治武功无不兼修,任谁都懂这首古诗的寓意!
虽然两人不是亲兄弟,但却同为宋人!
吴明被北宋皇室赵家送往敌国为质,吴家上两代为北宋战死,功劳何其之大?
此诗一出,好似不仅是少年在表达愤怒,更似是在质问赵宇坤!
养心殿寂静无声,若之前是暴风雨将至,如今便是地龙翻滚将起,天崩地裂就在眼前!
……
“你受苦了,朕对不起旭弟,对不起吴叔!回去后,好好将养身体,给你娘守孝一年吧!”
赵宇坤突然起身,面上罕见的疲惫之色一闪而逝,拂袖而去。
在座的几个年长皇妃,皆是露出错愕之色,给自家小子使了个眼色,便紧随离去。
同时离开的,还有那名帝女,临走时深深看了眼吴明。
“皇上,皇上!”
一名绝美的嫔妃,怨毒的扫了一眼吴明,小碎步跑开。
此女乃是荣贵妃,赵海涛生母,吴明这首诗可把她儿子坑惨了。
随着赵宇坤和众长辈离开,所有人无不大松了口气。
“赌对了!不过,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我明明感觉到,他对我有杀意!
哼,算了,当年各国政要都被老子宰了不知凡几,别看你是皇帝,敢惹我,照样抹了你脖子!
倒是那小丫头的眼神有些意思,莫非是看上哥了?”
吴明低着头,漆黑的眸子中闪过慑人精芒。
直觉告诉他,短时间内没有性命之虞!
这样一来,就有了弄清楚来龙去脉的时间!
……
“明弟,快坐,你常年在外,受苦了,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父皇特地嘱咐御膳房做的!”
“哎呀,明弟啊,不要这么严肃,父皇是记挂着你的,兄弟们也挂念你!”
“明兄……”
众皇子皇孙赶忙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拉着吴明,寒虚问暖。
至于始作俑者赵海涛,非但没人去踩一脚,反而宽慰解释,似要让两人尽释前嫌。
“呵呵!”
吴明‘傻乐’着应酬众人,心底对皇家亲情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兄友弟恭,无论是做给人看,还是故意恶心赵海涛,但今晚发生的事情,明日一早必然会传的沸沸扬扬。
赵海涛这位皇子,算是被这首诗,打进了泥地,名声臭的可怕!
“小兔崽子们,变着法的想要我的命啊。以我现在的身体条件,山珍海味胡吃海塞一通,今晚就得上演一出小王爷撑死的戏码了!”
虚不受补,乃医理常识,哪怕有人年幼无知,几个年长的皇子皇孙也必然懂得。
歹毒用意,昭然若揭!
可吴明非但来者不拒,与众人把酒言欢,竟将几名修为不弱的皇孙给灌趴下了。
几个皇女公主撑不住率先离席,接着是几个地位不高的皇孙外戚。
到最后,眼见吴明兴致盎然,为首的几名皇子看出蹊跷,告退离席。
就算其中有几人武道有成,也经不住这么灌酒。
“哼,当老子被活活烧了一通,是白搭的吗?没想到,命火这玩意还有如此作用,这些酒水也不凡……嗝!”
吴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扯着嗓子喊,“来人啊,都给我搬回慈芸苑,怎么,我的话不好使?你们想抗旨不成?”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抗旨?”
韩竖没坑到吴明,忍不住怒气勃发。
“嘁,今晚是皇帝招我觐见赐宴,这些东西不是给我的,难道是给你们的?”
吴明翻了个白眼,傲然道。
韩竖等一众太监,面面相觑,不得不依从,用锦盒收拾了。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主儿在草原妖蛮那儿受了一肚子气,如今是天不怕地不怕,没见赵海涛这位皇子都被唬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