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苏凤锦战青城小说-弃妇再嫁:情撩冷面将军免费阅读by君子兰儿

发布时间:2019-03-08 09:41

苏凤锦战青城小说

弃妇再嫁:情撩冷面将军全文阅读

  苏凤锦战青城的小说《弃妇再嫁:情撩冷面将军》是一部很好看的古代言情小说,为网络作者君子兰儿所写,全文讲述了最轰动这长安城的,并不是那赫赫有名的战将军凯旋回朝,而是当今年迈的君上为将军指的那门婚事,将军原是要娶丞相府的那位二小姐,谁知如今苏弃妇插了一脚……
  云逸紧了紧厚厚的披风,将自个儿裹得严实了些,笑嘻嘻的道:“听闻你特意请了宫中的张太医去给府中那位,眼下这事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
  “原是病了。”战青城捏着酒盏,想起那双空洞木讷的眼来。
  “啧,张太医那脾性我可是知道的,也就只给今上瞧了那么一次顽疾,如今在太医院捡药,无数达官贵人都不曾将他请出去,你一句病了便去了?”他捏着药酒,在冷风里冻得直哆嗦还要死要面子的撑着。
  战青城掀了掀眼皮:“你近来倒是闲。”
  “不比你闲。”云逸笑盈盈的模样当真是一派风雅。
  战青城默了默,忽的道:“今上前几日找我私谈,我手中的兵符,已经交了。”也就是说,如今的他不过就是个空有将军壳子的人罢了。
  “难怪……”难怪那张太医愿去一去将军府了,原是想瞧瞧那传闻中的愿让将军上交虎符的人是什么模样。

第1章 弃妇出嫁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八卦,而八卦最多的,莫过于这南晋的都城长安了。

  最轰动这长安城的,并不是那赫赫有名的战将军凯旋回朝,而是当今年迈的今上为将军指的那门婚事,这婚事,既不是什么书香门弟,也不是什么富贵小姐,不仅貌若无盐,而且还是十七岁便被休弃回了娘家的弃妇,这今上也是丧心病狂,指了那从八品苏大人家那弃妇给战将军做了正妻!也不知那弃妇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这件事情如今已经从秋末讨论到了入冬了,这股子八卦的热情还是没有消下去,反而越来越热乎。

  听闻那苏弃妇还是被她爹给打得半死抬进那将军府的,将军原是要娶丞相府的那位二小姐,谁知如今这弃妇插了一脚,生生的就将人家相府二小姐与这战将军金童玉女的佳话给拆散了,想来这将军娶不得佳人,自是不好受,碍于圣旨在,又是作正妻,所以便一直将她扔在东院里不曾理会。

  其实这苏凤锦的爹原是个九品的芝麻小官儿,在那南阳县里面,靠着她娘绣的绣品与嫁妆买了官儿当当过把瘾,后来苏凤锦遇上从五品赵大人家大少爷赵阮诚,佳偶天成,良缘喜结,原也是一段佳话了,可是谁知,不过半月余,她便被水性扬花不敬老人等罪名被休弃了。自打休弃了她之后,这赵家便是一路迁升,从那从五品的位置一路爬到了从二品的位置!

  所以苏凤锦就成了这长安城里头号出了名的扫把星,丧门星,弃妇,毒妇,淫妇,恶妇等词的标志性人物,如今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冒着倾盆大雨跪在那苏府的门口,哭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那苏老爷原是个绝情的,将人吊起来一顿好打,打得半死,又将她送回了将军府。

  这孩子也是个硬骨头,将军府的老夫人问她为何出走,她什么也不说,只湿嗒嗒的跪在大厅里,于是在老夫人厌恶的眼神中又是一顿好打,这么两顿下来,再抬到东屋去,便已是重伤垂死之人了。

  如今已是深冬了,细雨还夹带着雪渣子,天寒地冻的将军府的西院内阁正是金玉满堂,锦凤华秀,一派暖香融融。

  战青城将军此时正在西屋与平妻兰馨对奕,细雪纷飞的屋外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匆匆小跑着进了屋,一入屋便是馨香扑面暖意融融,她看了眼兰馨,小声禀道:“奶奶,东屋里的那位,怕是……熬不过去了。”

  兰馨纤纤素手紧捏着棋子,望向战青城,峨眉轻促:“怎的了?”

  “东屋那位原是水性扬花的荡妇,那苏府亲爹都不愿收留,如今淋了冬雨又打成那个样子,我也是听着那屋里的春芽说的,如今死人一般躺在床上……。”秋婆子别有意深的偷看了眼面目有些阴沉的战青城,见他并无甚表示,身子伏得低了些,小声道:“听闻今日是那赵家少爷的生辰,莫不是去瞧那赵家少爷去了?”

  兰馨脸色微变,软声斥道:“她怎说也是今上亲自下旨赐婚的大奶奶,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这般揣测?如今病得重了,怎不去请大夫?”

  那秋婆子忙道:“原是这几日府里忙着备冬衣一类的东西,又逢老将军的忌日,所以都避讳着,一忙,那东屋的也不曾提起要请大夫,所以就的耽搁了,如今怕是……”

  战青城扔了手中棋子起了身,兰馨忙拽着他的衣袖子,柔声道:“爷,她也怪可怜的,不如便请大夫给她瞧瞧。”

  战青城默了默,拂开她的手应了一声:“嗯。”

  战青城这是第一次来东屋,东屋的院子里那颗大槐树叶子已经落光了,衬得斑驳老旧的墙面越发的荒凉,院中枯黄的杂草上已经沾了些星星点点的雪渣籽,东屋里正传来丫头的谩骂声,接着便是一阵的沉默。

  一个生得长眉细眼春芽沉着脸推门走了出来,瞧见站在门口的战青城,顿觉惊恐,面色一白,福身轻唤:“爷。”

  战青城抬步入了屋,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副桌椅一类的必用物件,诺大的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

  屋内不曾烧碳,他征战沙场几年,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穿得不多,入了这内阁,却觉得甚冷。

  一个小小的身影扒在简薄的床上,盖着一层细薄的毯子,一头凌乱的发沾着血披在身后,被冷汗浸湿的几缕发难看的附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苏凤锦微微抬眼,见战青城神色阴郁的站在床前,以一种幽深的目光凝着她,她如今见了战家的人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尤其是那位铁血著称的老夫人。

  战青城也不言语,只拉了条椅子坐了下来,伸手去捉她的手,却见那瘦小的手腕上伤痕满布,瞧着只觉触目惊心。

  凤锦不敢动,只由着战青城按着她的脉,好一会儿,战青城才松开,淡问:“疼吗?”

  她垂眸,盯着自个的手腕,只觉得头脑昏沉,浑身蚂蚁撕咬般的难忍,咬着唇,闷不吭声。

  一旁的芳姨急得不行,瞪着床上那半眯着眼面色苍白得跟鬼似的人,当真不知她一把年纪了作的什么孽,跟了这么一个主儿!

  那春芽端了一盏茶上来,看了眼面上冒着冷汗的苏凤锦,战青城端了茶盏,闻着了茶中那股子的霉味儿,顺手搁回了茶盘上,瞧着苏凤锦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口忽的一窒,拂袖出了东屋。

  战青城出了东屋,唤了管事战安吉。

  战安吉忙跑近前来,笑嘻嘻的道:“爷,您怎么来了东屋了?”

  “可知她去了哪里?”

  战安吉看了眼四周,凑近前,小声道:“原是她贴身的那个挽珠病了,背着跑了几里地去了苏府,求着她后娘给那小丫头瞧病,不曾想被苏大人一顿好打,求告无门就去了那赵府,赵府的大公子打发了她些银钱。”

  战青城冷笑:“他倒是心善。”这一句他,也不知指的是苏凤锦还是赵阮城。

  “东屋这位倒也不曾收,只拿了个镯子去典当了,您这怎么突然问起东屋的了?”战安吉其实是很不喜欢苏凤锦的,自家爷为了南晋出生入死的,可今上却指了这么一门婚事……

  “去将镯子赎回来。”战青城瞧着那扇生了绣的铁门,总觉得莫名的压抑。

  安吉应下,匆匆去赎镯子去了。

第2章 水性杨花

  也不知自家这位爷是不是鬼迷了心窍了,自从爷去过一次东屋之后,东屋便被安吉差人打理了一番,虽不及西屋来得锦绣华堂,倒也较之前舒服了许多,屋子里烧着碳,地龙也续上了火,宫里的御医还来瞧过几次,又是内用又是外敷的,硬是将小命给拉了回来。

  只是爷越发的好,那老夫人就越发不待见她了,哪日西层的若是来了脾气,光是踩都能踩死她了!这东屋的从那以后就越发的沉默了,闷不吭声的,经常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坐在窗口刺绣,绣一会儿便发上好一会儿的呆。

  那芳姨已经上了些年纪了,拿着个鸡毛掸子扫着屋子里的灰,边恨铁不成钢:“爷都来过你这小破院子了,我说你也赶紧的端个汤啊粥的去书房里见见将爷去啊!你看那西屋的见天儿的在爷身边打转,你就会绣个破花儿,你那花儿丑得跟狗爪子爬出来的一般,能看吗!”

  窗外的冷风扑进来,吹得衣衫单薄的她面色越发苍白,她也不曾在意,呆呆傻傻的模样,饶是谁见了都摇头叹气的。

  春芽忙将窗关了,隔绝了外头那急风骤雪,气呼呼的道:“芳姨,你看看她这个样儿,脸色差得跟鬼似的,莫说是将军了,就是我都懒得多瞧两眼,去了也是扎将军的眼。”

  已经病好的挽珠匆匆走了进来,瞧着那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衣眼眶一热,担忧道:“方才见了安吉总管,说是让小姐准备一下,宫里要摆琼林宴,让小姐也同去。”

  春芽甚是欢喜:“那可得赶紧收拾一番才好。”

  凤锦抬头,面黄肌瘦的脸上一双空洞的眸子,怯怯生生的道:“我……我不想去。”

  芳姨顿时面目狰狞的飘到了苏凤锦的跟前,一把抢了她手里的绣品,没好气的骂道:“你怎么这般不长进!如今你在这将军府里有吃有喝又有穿的,你以为都是打水里漂过来的啊?难得将军要带你去参加琼林宴,还能见着今上,你还不赶紧抓着机会,见天儿的就会绣你这破刺绣!”

  苏凤锦似是吓着了,低了头,紧抓着她灰扑扑的布衣袖子,呆呆的不吭声了。

  挽珠忙将芳姨隔开了些:“芳姨,小姐的身子也未大好,如今连路都走不得几步……”

  春芽瞧了眼那呆呆的苏凤锦,讥笑:“我看她是放不下那赵公子罢,要不然,这心思哪能不放到爷的身上去。”

  “你胡说什么。”挽珠气不过。

  “我胡说?你也不上长安城里打听打听,你家小姐被休的时候,不就是因为水性扬花勾三搭四吗?怎么?如今勾三搭四的那些人倒是一个也不见了,是怕了我们爷不成?”两个人吵起来口不择言,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芳姨抄起鸡毛掸子拍了拍桌子!

  “别吵吵了,让外人见了笑话!”

  两人哼了一声,谁也不爱搭理谁了。

  苏凤锦偷偷从芳姨手里拿了绣帕与针线,又开始绣了起来。

  夜间的时候安吉送了些新衣裳来,还附了一个被凤锦当出去的镯子。

  苏凤锦瞧着那个镯子,眼神终于变了变,抓着那镯子,指尖轻颤了一会儿便将盒子盖上了。

  夜半三更的时候众人都睡下了,独她一个人,抱着个盒子,偷偷起了床,迎着风雪来了那榆树下,蹲下身,用小铲挖着坑。

  战青城并无睡意,朦胧间想起了东屋那双空洞得有些木讷的眼,便披衣走了来,不曾想,瞧见了这一幕。

  “为何要埋了?”他撑了一把伞,来到她的身旁,纷飞的大雪落满了她的发间,她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似是吓着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战青城朝她伸出手,无甚表情,只道:“起来。”

  “将……将军。”她未曾起,反倒跪下了,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哆哆嗦嗦的。

  战青城失笑,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胆子原是这般小,思及她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并不好过,又温和了些:“你不必怕我,今上既将你指与我,不论你先前事如何,此后我自会护着你。”

  她吓得缩了缩,抖得越发厉害了:“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你饶了我吧,以后我定好好服侍你,我再也不敢了。”

  战青城本也在战场撕杀,最见不惯的就是如她这般动不动求饶无甚骨气的货,脸色微沉了沉:“站起来。”

  她慌忙站了起来,那盒子自她怀里掉了出来,玉镯子掉落在雪白的地面上,她垂眸,双手扯着袖子,不安的哆嗦着。

  “为何要埋了?”大婚的时候他将人迎下轿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便是这翠玉镯子,镯子通透,衬着她的白肤细嫩,只是,无论娶的是谁,只要不是相府的如玉,那么于他而言,都是没有干系的,只是如今见了她这唯唯诺诺又哆哆嗦嗦的模样,莫名心疼。

  “旧……旧物了,收着也……也没有用的。”她低着头,盯着那翠玉镯子,分明是万分不舍。

  战青城忽的蹲了下来,替她将那个巴掌大的坑挖得大了些,看她不敢置信的模样,笑了:“那便埋了吧。”

  “将……将军……”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战青城见她说话一直哆哆嗦嗦的,挑了挑眉笑道:“我当那九品苏大人作甚要将你打半死抬进将军府,原是个结巴?”

  凛冽的风将她的粗布衣吹得左右摇摆,似要将她吹走一般,战青城将那玉装进盒子里,将盒子搁那坑里面,堆上了土,默了一会儿,莫名的道:“为何要去求赵阮诚?”

  她紧张兮兮的道:“那是一条人命,我……我也没有法子了。”后来走投无路,才会将这镯子当了,如今却又不要了。战青城忽的想到了些什么,将坑踩得平实了些,问她:“赵阮诚为何休你?”

  她脸色一白,紧紧的扯着衣袖子,小声道:“不……不就是他们说的那般吗。”

  战青城转身踏进了屋里,她只得跟了上去,屋子里碳火还亮着,比屋外要暖和得多了。

  “水性扬花?”他挑了挑眉,似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一般,倒了盏茶,约是嫌弃茶不好,又搁回了桌子上。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是。”

第3章 琼林筵

  战青城拂了拂衣袍,将衣上的雪花弹去,瞧着这呆头呆脑的苏凤锦,忽的道:“赵阮诚得中榜眼,你不想去瞧瞧?”

  凤锦不知战青城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记得她爹将她打半死再送回这将军府时说过的话,入了将军府,便当如履薄冰,否则一个不慎,苏府与她都得玩完。她不敢吭声,只低着头,表情木讷,死鱼一般。

  城忽的叹道:“你与如玉的眉眼处,原也是有几分相像的。”

  见她并无甚反应,顿觉有些无趣,起身走了出去,拿了外头的伞离开了。

  凤锦木讷的站在门边,瞧着大雪已经渐渐掩去的脚步,视线有些呆。

  那镯子,本是当初在赵府时赵阮诚赠她的,有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之意,而如今,那两月余的恩情,也是说断就断了,无论她当初是否被人冤枉,都没有人会信的,思及此,她更便又有些绝望,合了门,躺在床上,只觉彻夜都是冷的。

  时至中午的时候春芽还在惋惜:“多好的机会,如今却让给了那西屋的,如今西屋的在今上面前定是染尽了风头了,芳姨你是没瞧见,西屋那位,走路都趾高气昂的。”

  芳姨看了眼坐在窗边晒着太阳绣着帕子的人,无奈的叹了叹气:“她如今这模样,去了不如不去,再者说了,这西屋的奶奶可是兵部尚书府的嫡小姐,论身份就能压死咱们这位八品芝麻官的主儿了。”

  挽珠站在凤锦的身后,气得不行,见凤锦只一心刺绣又有些心疼:“小姐,如今上两个月的月银也一并补回来了,你不必再这么绣着了啊,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爷……”

  凤锦绣手微顿,小脸微白,小声道:“我原不过是个小官家的,与将军……配不上的。”

  她娘绣了那么多年,最后赔了嫁妆为她爹买了个官,她爹当了官之后便娶了新房,她娘也从东屋挪了出去,后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这么去了,她本以为赵阮诚不一样的,可是后来她还是被休了。

  挽珠小声安抚道:“你可是今上亲赐的婚,哪里有什么配不上的,那位赵家少爷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还是忘了吧。”

  要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

  那人总会在心口子上留下一道疤痕,随着时间的变迁,将人变得越发的成熟,再不愿去轻易相信那些好了。如今细细想来,那半月余,他赵阮诚待她也总是相敬如宾,客气得厉害。

  夜色略深,那华庆殿金光绝轮,推杯换盏。

  今上坐于首座只是与二皇子说笑,众臣暗自猜疑,太子的那股东风,怕是要吹到二皇子这里来了。

  战青城偕同兰馨一同入殿,众人一时纷纷又将目光投向了丞相携带的卿如玉身上,一时气氛有些微妙。

  卿如玉远远的望着那与佳人并步而来的战青城,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温婉得体的笑容里泛着些苦涩。

  在场的人里,唯缺了那三元中的状元爷宋仁,那宋状元因言出无状,是以被今上辙了官阶,也就留了那么一个虚名和一个状元府在,如今自是没来,倒是榜眼赵阮诚与那位探花郎均之生得一个温和儒雅,一个风流不羁,引得随行而来的官家小姐们一双双眼睛都落在这二人身上。

  酒过三巡,战青城觉得无趣,便退了出去,外头正是大雪纷飞,冰冷的雪被宫灯蒙上了一层金黄色,黑暗与冰冷向着远处蔓延,在边疆的时候他喝的向来是烈酒,如今宫里的酒香小酒,倒没什么感觉。

  赵阮诚来到他身旁稍稍作揖:“战将军几年不见,倒越发举世无匹了。”

  战青城扫了眼这生得细皮白面的赵阮诚,真不明白,为何东屋那傻丫头会对这样一个人念念不忘。

  “赵家能从从五品爬到如今的从二品,倒是本将小瞧了赵榜眼。”他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比起这文官赵阮诚还要略高壮一些,那幽冷的目光看得赵阮诚的背后一寒,牵了生疏的笑。

  “全凭今上眷顾。往后怕是还要沾一沾战将军的光才是。”他说着客套话,战青城挑了挑眉,笑得有些阴沉:“赵榜眼年少英才,何须客气。”

  赵阮诚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卿如玉,朝战青城扬眉一笑:“既是佳人有约,那下官就告退了。”

  战青城远远的凝着那已然亭亭玉立的卿如玉,他出征的时候,她还不过十三岁,如今一转眼便已经生得聘聘婷婷了,时光将她从更深更远的地方推了出来。

  那年正是花灯节,护城河的柳堤边她满面娇羞的跟在他身旁,慢慢的走,他朝她笑:“卿伯父已答应,若是我得胜回来,便将你嫁作我的妻子,我不要旁的三妻四妾,只要你一人,不如先唤一声夫君听听?”

  “你脸皮怎的这般厚!”她娇声轻斥,小脸菲红一片。

  “不唤也行,那就亲一下。”他大步追着卿如玉的身影,这些年梦境里,他一直在追寻着这个身影,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便会将那枚簪子取下来,细细摩擦,回想着他凯旋回朝之后可能会有的一点一滴。

  可是如今,记忆已经越来越遥远,纵始这些年日思夜想,当他回了长安城中,接了这圣旨,他便呆在房中整整三日,三日之后,那苏府便将苏凤锦直接送进了将军府,连拜堂都省了。

  战青城见卿如玉举止端庄,莲步轻移而来,有意避她,转身便穿过了这条长廊。

  长廊的另一头,刑部尚书云逸正提着个酒壶在饮酒,大冷的天,风雪交加着,也难得他一个病秧子还能裹得严严实实的玩这份风雅。  “见了卿小姐?”云逸伸手,给他倒了一杯酒,俊逸苍白的面容上笑得有些阴郁。

  “我曾以为,娶了兰馨她会原谅我,只是如今,今上赐婚,娶了苏凤锦之后,我便明白,我再也娶不得她了。”那个身影已经在他的记忆里越来越遥远了。

  “你该知道,今上将一个芝麻官大的人指作你的岳父,是何用意。”今上最忌讳的便是功高震主,如今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又是太子与二皇子掐得厉害的时候,任谁将将军扯过去,都是要出大事的。

  “我知道。”良久,他叹了叹气,冰冷的雾色在眼前缭绕。

第4章 苏府求救

  云逸紧了紧厚厚的披风,将自个儿裹得严实了些,笑嘻嘻的道:“听闻你特意请了宫中的张太医去给府中那位,眼下这事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

  “原是病了。”战青城捏着酒盏,想起那双空洞木讷的眼来。

  “啧,张太医那脾性我可是知道的,也就只给今上瞧了那么一次顽疾,如今在太医院捡药,无数达官贵人都不曾将他请出去,你一句病了便去了?”他捏着药酒,在冷风里冻得直哆嗦还要死要面子的撑着。

  战青城掀了掀眼皮:“你近来倒是闲。”

  “不比你闲。”云逸笑盈盈的模样当真是一派风雅。

  战青城默了默,忽的道:“今上前几日找我私谈,我手中的兵符,已经交了。”也就是说,如今的他不过就是个空有将军壳子的人罢了。

  “难怪……”难怪那张太医愿去一去将军府了,原是想瞧瞧那传闻中的愿让将军上交虎符的人是什么模样。

  “哼,丞相那个老狐狸,怕是早看清了这一点。”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也难怪这几日练兵、上朝忙碌不堪的战将军忽的就闲了下来。

  战青城起身,理了理衣袍,云逸搁了酒壶,搓着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战青城回去的时候已经散了,那兰馨正抱着一件披风与她父亲隔着两步远的距离说话,父女两笑意盈盈,战青城朝兵部尚书微微点头:“岳父大人,近来身体可好。”

  “好,都好,劳将军挂念,家中夫人时常挂念小女,若是得空,还请将军与小女一同回来,吃顿团圆饭。”魏尚书对于自家这么一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起码他在外的这些年,将军府里都是由他女儿一手打理着,老夫人也时常与家中夫人相叙,感情自是不差。

  兰馨垂眸娇笑:“父亲,将军事务繁忙……”

  “好。”他只站在兰馨身旁,与她并无过多的亲密之举,由于二人大婚匆忙,所以魏尚书再寒暄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云逸抱着一个汤婆子,瞧着兰馨笑道:“许久不见,夫人越发标志了。”

  兰馨瞧着云逸,温婉一笑,端庄得体。

  战青城与兰馨上了马车,云逸抱着汤婆子,瞧着那辆马车,视线有些深邃。

  一旁的小丫头露华小声问:“爷,您说,长安城里说的战将军待一个弃妇百般好,也不知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是配不上呢。”他莫名的说了句令人琢磨不懂的话。

  “爷,您是说,弃妇配不上将军?”

  “胡言乱语,回去了。”云逸敲了敲这小妮子的脑袋,抬步慢吞吞的下了台阶。

  马车里兰馨坐在战青城身旁,叨叨的诉说着她掌管的府中那些事宜。

  “将军,眼下老将军的忌日也到了,三年已经满了,祭奠便选在了明日,因着是忌日之后的日子,所以娘也说,由着府里几个自家人去拜一拜就好。”她声音温婉,如卿如玉一般,颇有大家闺秀之气度,这些年将军府因着她的帮衬看照,所以也不曾与朝堂有过脱节。

  当初战青城娶她的时候,本也是因为她是兵部尚书家嫡小姐罢了,娶了兵部尚书府的,自是不怕旁的人使绊子。

  “如今是冬日了,便让府中人多移了些梅花进来,想来花开起来娘定是喜欢的。”

  见战青城发着呆,她忽的觉得,这些话他并不曾听见去,于是有些不安的问:“爷,可是觉得兰馨烦了?”

  战青城只凝着明纸糊的窗外,窗外头几个孩子正在嬉戏,大雪纷纷里推了好几个雪人,马车疾驰而过,几个孩童哪嬉笑着躲开来,瞧着那群孩子,兰馨面色微红,小声道:“前几日,娘……也同我说了,孩子的事情……让我们抓点儿紧。”这方面的事情她向来生疏,自家夫君又是洞房花烛夜便走了,只匆匆成了个亲,所以这些年每每提及倒也没什么,如今在本人面前,却是羞涩了。

  他一言不发,下了马车,安吉便匆匆走了来,瞧见身后的兰馨,又退了一步。

  战青城朝兰馨淡道:“你且回去。”

  “好。”兰馨垂眸,在海棠与红豆的搀扶下走了。

  见人走得远了些,安吉才道:“爷,苏府的家奴刚去见东屋那位。”

  战青城抬步入了府,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书房。

  夜色拢在将军府的上空,透着些许压抑的味道,大雪在窗外纷飞,冷风呼号着,那苏府的家生奴阿生跪在苏凤锦的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姐,老爷说了,太子的事情真与他无关,他不过就是一个瞧热闹的,人家见不得他当了将军的岳父,所以才会害了他,将军战功赫赫,又是今上面前的红人,老爷让你想想办法……”

  苏凤锦紧了紧身上的衣袖子,下意识去摸手边的镯子却摸了个空,不由一愣,心忽的就凉了:“我不过是个弃妇再嫁的,又能做些什么?”

  “小姐,老爷如今被关在牢里,那地方又脏又乱的,吃不饱穿不暖,如今已经病了,小姐,老爷这些年再不济,可他也生养了你,小姐,你想想办法吧。”若是再这么查下去,查到了老爷的头上,大家可就都玩完了。

  苏凤锦听闻苏老爷病了,有些着急,忙蹲了下来,扯了阿生的衣袖担忧的问:“病了?可严重?”

  “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离去日无多了,奴才花了好大的价钱才进去瞧了这么一眼,小姐,将军是今上面前的红人,他定是有法子的。”阿生跪在地上,暖子里很暖,可是他却急得手脚出了一层冰冷的汗,若是到时候老爷被连坐,那到时候苏府的家生子一个都跑不了。

  “我知道了,这些,你拿去教后娘请个大夫去给爹瞧瞧,我……再想想法子。”她转身,将一包首饰拿了出来,那首饰是先前在赵府的时候赵阮诚赠她的,如今,收着也无甚用处了,左不过是赌物思人,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阿生抱着那几件首饰说了些好话便匆匆回去了。

  苏凤锦呆呆的坐地上,送了阿生回来的挽珠忙将她扶了起来,又气又担心:“小姐,当初在府上的时候他们待你都是丫头一般的使唤,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如今出了事了,倒好意思腆着个脸来寻咱们了!”

第5章 下马威

  门外头芳姨与春芽抱着冬被进了门,头一次见她没有绣东西了,还觉得有些奇怪。

  芳姨将被子铺在床上,笑道:“奶奶这是转了性不成?难得没有绣花呢。”

  春芽关了门,蹲在碳盆边烤着手,嗤笑道:“瞧她这呆头呆脑的样儿,转性能转成什么样子。”

  挽珠难得没与春芽计较,铺了被子收拾了一番,凤锦便躺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守夜的挽珠见她睡不着,便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朝她小声道:“小姐,若是不求将军,那……就只能求一求西屋那位了,她父亲可是兵部尚书,该是能帮忙的,只是……若是求了西屋那位,以后小姐还如何在这将军府里立足。”让一个正妻依附于一个平妻之下,这像什么话啊。

  她却是顾不得这么多的,匆匆起了身,朝挽珠道:“那我现在就去。”

  挽珠匆匆给她换了衣,她还是穿着她的那身灰仆仆的旧衣,头发稍稍梳了梳,那张脸还是显得有些憔悴,主仆两匆匆去了西屋,西屋的秋婆子一开门一盆水便倒了下来,苏凤锦下意识将挽珠护在了身后,顿时整个人都湿嗒嗒的,风雪肆意一番,便从头冻到了脚。

  秋婆子佯装诧异的瞧着这两个人,斥道:“你们是哪屋的?怎的三更半夜在外头乱晃悠?”

  苏凤锦冻得脸色惨白,挽珠忙掏了帕子给凤锦擦面,一边擦一边道:“这是东屋的奶奶!!”

  秋婆子一怔,随即笑道:“原是您呐,婆子竟不知是您来了,奶奶见谅。”

  “兰馨奶奶可在?我家小姐有要事见兰馨奶奶。”挽珠稍稍挡在苏凤锦的身旁,瞧着这秋婆子真觉得她不像什么好人。

  秋婆子叹了叹气,无奈道:“今儿咱奶奶陪着将军入宫参加琼林宴,这不,喝醉了正睡着呢,怕是不方便见二位了,不如先回去,待明儿再来?”

  凤锦歉意的笑了笑,面色苍白的跟鬼似的:“原是我太着急了,那麻烦你告诉少奶奶一声,我明天再来拜访。”

  “是,奶奶慢走。”秋婆子一张脸笑得皱纹都多了。

  待人一走,秋婆子朝着那脚印吐了一口口水:“我呸,个水性扬花的荡妇,也好意思来咱们奶奶这里!”

  海棠走了出来,瞧了眼那脚印,朝秋婆子道:“奶奶问是谁在外面呢,你进去回话吧。”

  秋婆子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只是常年在做着下人的活,后来因着这西屋的兰馨,才被抬举了,对兰馨极是忠心。秋婆子当即匆匆去了内阁,内阁里兰馨正在饮着醒酒汤,秋婆子站定在兰馨身旁,笑得满脸的花儿:“奶奶,方才东屋那个来了,给她泼了好大的一盆水,去去她那一身的骚气,这会儿已经打发走了。”

  “父亲已经同我说过了,她来定是为了苏大人的事,暂且冷一冷她,这醒酒汤给爷送一碗去书房。”兰馨微闭着眼,暖香醉人的环境最是熏人,兰馨娇艳的面容显得些疲惫。

  秋婆子忙笑盈盈的应下,起身就退了下去。

  海棠与红豆服侍着她睡下,兰馨躺在暖软的床上,蜷缩着,只觉得格外的疲惫。

  那秋婆子端了醒酒汤去书房,却被安吉接了去,安吉这些年管着外头大大小小的店铺房地,又是战青城最信任的人,所以秋婆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匆匆的退了下去。

  安吉将醒酒汤搁在书桌边,朝正在写折子的战青城道:“爷,西屋那边送来的醒酒汤。”

  战青城扫了眼那汤,听安吉提及西屋水泼东屋之事,忽的有些厌恶:“倒了。”

  安吉有些犹豫:“爷,西屋那位好歹是兵部尚书之女,当初爷在边疆若无兵部尚书在后头帮衬着,只怕也是打得艰难……”

  战青城盯着那碗汤,默了一会儿,忽的搁了笔,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安吉匆匆跟着他,一路跟到了东屋,东屋经过一番收拾已经好了许多,铁栅栏式的门也已经重新上了漆,豆大点灯光从屋内投射出来,安吉瞧着那门,正琢磨如何过去,战青城已经轻松的翻过了墙,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瞧得安吉目瞪口呆。

  这……堂堂一个将军,三更半夜的下雪天,去瞧正妻竟还要翻墙,若是让人瞧见了,脸面往哪儿搁啊!

  战青城踏着雪,呜呜的大雪吹得他的衣袍随风挣扎,他站在门口,正欲推门,听着声音,手微顿着停下了。

  “小姐,西屋那位给的好大的下马威,若是再这般下去,她也未必会帮老爷。奴婢觉得,将军待小姐这般好,若是小姐开口,定是会帮小姐的。”里头的挽珠已经为凤锦换了干衣裳,发还未干,所以正坐在碳盆边烤着火取暖。挽珠替她擦着发,忧心忡忡。

  她绣着手里的绣品,声音有些哑:“若是不成……我去求求阿诚吧,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阿诚许会帮我的。”

  “小姐,若是那赵家少爷当真怜惜你,那天你背着奴婢去求他,他就不会差人送银子了,那分明就是打发要饭的!当初若不是奴婢连累了小姐,小姐也不会被打得浑身都是伤,小姐,你听奴婢一句劝,忘了赵家少爷吧。”挽珠也是恨铁不成钢,若是凤锦能瞧得明白些,或许就不会一门心思都扑在赵阮诚的身上。

  “我知道,我只是怕了,若是有朝一日,将军如阿诚一般,厌倦了再一纸休书,我该何去何从?挽珠,咱们要多攒些钱,他日若是离了将军府,也能有银子上路,不至于……再回苏府去。”。被休弃回苏府的那几个月,她天天过得生不如死,若不是挽珠,好几次都想着轻生了,她不过是听了他们的话,嫁了,如今结局亦非她所愿,却为何不被待见,活得那般狼狈。

  “小姐,不会的,将军……”

  “会,一定会的,将军与相府小姐才是天作地设的一对,于我这个弃妇,哪里相配,我明日再去求求她吧。”她起身,朝床边走去,挽珠无奈的叹了叹气,伺候她睡下了,推开门,却见门外雪地上隐约似有一双脚印的痕迹,只是风雪大,吹一吹便平了不少,也就不甚在意。

  安吉站在院墙边,瞧着这已经翻身过了墙面色阴郁的战青城,小声问:“爷,怎的脸色这般差,莫不是那东屋奶奶水性扬花在屋里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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