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阴君在上江音-阴君在上免费阅读by筝筝

发布时间:2019-03-07 10:02

阴君在上江音

阴君在上全文阅读

  阴君在上筝筝是小说的作者,这是一本非常精彩的现代灵异小说,阴君在上江音顾梵是小说的两位主要人物。顾梵江音小说讲述的是十六岁生日以来,她日日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男人霸道的宣布她的身心都是他一个人的!直到有一天,这个男人从梦里走出来了···
  他说:“你那玉蟾蜍是一对,一阴一阳本就是妖魔精元所化的信物。若是那东西还在,大不了埋回去做一场法事即可。可现在东西没了,还是破了我当年给你的灶王爷跑了的,你难道看不明白吗?”
  婆婆不说话了,佝偻着的身影看上去格外苍老。老头儿接着说:“若是个男娃,早就和另一个一样丧命了。”
  “你说的话是在理。”婆婆还是不甘心,“可你也知道这地方是什么个名堂:不过是村后臭水河里的地头蛇,难道你我二人一块儿还治不了它了?”
  “哈,若是当年,你我二人合力自然不在话下。”老头儿苦笑一声,道,“可自从那事儿之后,难道你还以为咱们是当初的样子吗?难道你真要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孤女搭上好不容易保住的命去?”
  “你不明白。音音她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婆婆一下子压低了声音。我努力将耳朵贴在门上,也还是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房间里一片死寂。过了很久,老头儿才说:“既然如此,你便更没有理由反对了。师妹,不要意气用事。你说的一切若是真的,她更需要一个人护她周全。”

第一章 梦里的人

  “天地无尘、灵台无垢……”

  由远及近的唱经声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空气中满是陈腐的灰尘气息。我浑身僵硬,睁眼就看到一个裹着烟雾的身影站在我身边。

  那唱经的声音逐渐轻下去。

  一双冰冷的手按在我身上,从上到下将那该碰不该碰的地方全都捏了个遍。这手黏糊糊、湿漉漉的,所到之处都留下了一层液体,在我的衣服里钻来钻去别提多恶心了。

  可这家伙技术真是不坏,他摸着摸着,我的身体竟偏偏热了起来,甚至下意识地扭动着去迎合对方的动作,完全不受我控制。

  那双手越来越往下,眼看着指尖就要钻进关键的地方了。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传来叮的一声清脆的铃响,一下子劈开了眼前的黑暗。

  我大汗淋漓地睁开了眼,下方传来的濡湿感令我无地自容。

  从一个星期前过完十六岁生日开始,我每天都会做这个让人难以启齿的梦。梦里的人每一次都会对我上下其手,但每次我都会在关键时刻醒过来。

  讲真的,一边念经一边对别人动手动脚,真不要脸!

  我起来洗了个澡,热水冲在身上洗掉了冷汗,总算是让人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可这时候花洒却不出水了。

  我手按在龙头开关上还没动,脚底积攒的水洼里却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那水龙缠住我的大腿就往上爬,一眨眼我整个人都被包裹住了。我只觉得许多手在我的身上揉捏抚摸。我越是害怕,身体反应就越是激烈。

  四周的水明明刺骨冰冷,我却只觉得浑身火热。身上每一处都被不怀好意地把玩着,我从未经受过如此难以自控的屈辱!

  这一刹那,我又一次清晰地听到了叮的铃声。右手腕上的玉手串发出刺目的光芒。我身边的水幕猛地向外炸开,撞得淋浴间的门哐当一声响。

  “音音,你怎么了啊?”

  阿姨担忧地敲了敲门。

  “没事,我不小心滑倒了!”我狼狈地穿上衣服,让她继续回去睡。

  阿姨不安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浴室里面,确定我没有摔伤扭伤之后才走开了。

  我低头看着救了我的手串:和之前比起来,那一颗颗浑圆的白玉佛珠好像变得暗淡了一点。

  我叫江音。现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让我从头说起吧。

  我是个孤女,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从小是老家的婆婆将我带大的。

  婆婆说,那天她听到附近有婴儿的哭声。一路找过去之后,才发现我竟然躺在村子的枯井底下。

  她说,找到我的时候我哭得可精神可响亮了。可是当村里的男丁把我捞出来之后,我却一下子发起了高烧。

  我婆婆是村子里最厉害的神医,精通各种中医药理,我的发烧她不费吹灰之力治好了,不过外婆最厉害的是据说她会给别人看脏病。

  脏病,就是活人撞上了好兄弟之后沾染的病了。农村往往有很多禁忌和风俗规矩,其实这些都是为了让活人和死人可以平安共处而定下的。

  比方说,咱们村子里最大的一条规矩,就是绝对不能捡东西带回家。

  当然,对此我是有点不以为然的。毕竟地上除了泥土石头草叶子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像咱们这样穷得叮当响的小村子,难道还会有人不小心掉下一块名表之类的吗?

  不过婆婆对于这些风俗看得很重。我是她带大的,就算不信,多多少少也会有点畏惧之心。

  直到那一天,我经不住诱惑捡了一块玉石回家,足足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记得那天上午,跟我玩的最要好的张虎说他在后山的湖边找到了好东西,让我跟他去。

  等到了后山,我才发现地上扔着一把铲子,然后湖边有一个挖了一半的坑。

  张虎盯着那个坑说里头有好东西,要我跟他一起挖。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定定的,那样子陌生极了。但是我没有多想,拿起铲子就跟着他一起挖了起来。

  挖了一会儿,铲子撞到了什么东西。

  张虎一下子将我拉开,自己蹲下去用手扒拉着,把埋着的东西取出来了,嘴里还很激动地说什么:“我就知道,这里头有宝贝埋着咧!”

  我凑上去,便看到他手里捧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白玉蟾蜍。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到婆婆的叮嘱了。她说捡来的东西不能带回家,实际上指的是不属于自己的、尤其是无主的东西不能带回家。

  我把这话说了,张虎却很不屑地说我是胆小鬼:“这是咱们挖出来的,也就是我们的东西了。这是我们自己找到的呀!否则,我阿爹他们在后山采到的药、砍下的柴,不是都算是把无主的东西带回家了吗?”

  小孩子的逻辑总是简单粗暴的。

  我想想,便觉得张虎说得很有道理。

  这时张虎又接着说:“我在阿爹的电视上看到过,这种亮晶晶的东西都很值钱的。药婆婆年纪大了,你不是说前几天她还在抱怨腿脚不方便吗?大城市的人最喜欢这种没用的东西了。你把这个卖了,说不定能治好婆婆的腿脚呢?”

  这句话真的戳中了我的心窝子。

  我是婆婆一个人拉扯大的,如今看着她一个堂堂神医却因为单纯的风湿病困顿不堪,我真的心疼啊。

  “那好吧。这事儿只有我们知道,你可别往外说啊。”我妥协了,伸手将其中一只玉蟾蜍抓到了手里,整个人一激灵。

  这真的是玉做的吗?着滑溜溜、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怎么和婆婆拿来入药的生癞蛤蟆摸上去一模一样呢?

第二章 树上的死尸

  我们才刚把玉蟾蜍装进兜里,天色就变了。

  本来好端端的艳阳天一下子变得黑漆漆阴沉沉的,远处还传来闷闷的雷声。

  “快,咱们把土填回去!”张虎看了一眼天色,有点紧张地推了我一把。

  咱们手忙脚乱地填平了坑,连没有带走的那块金色绢布也给埋了回去。

  离开之前张虎还瞪了我一眼:“记住啊,今天的事儿你可谁都不准说!”

  我知道张虎家里也缺钱。年前他阿爹从山上滚下来,虽然保住了命,一条腿却再也不能走了。咱们这个村子是靠药材为生,但上山采药不仅是体力活而且还很危险,不是女人们能够做的。

  所以,张虎爹出了事儿,他们一家子的经济来源就全断了。村里人虽然各自帮忙贴补照顾他们一些,但总不可能一辈子养着这一家人,何况张虎还有个在县城读书的弟弟,单学费就足以让他们抬不起头了。

  因而张虎提起钱,我就知道肯定是劝不住他了。

  其实他爹出事之后,张虎就不怎么来和我玩了。他只大我三岁,但是因为家里的变故却好像一夜之间扛起了重担。只是按照村子里的规矩,男孩儿十五岁以上才可以独自进山,张虎还差两年。

  难怪他那么急着要钱呢。

  眼看着快到家了,天上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这雨水又黏又臭的,我用手一摸,整个掌心都变成黑紫色的了,简直像是公共饭堂后面倒掉的泔水。

  我到家的时候婆婆不在。我左思右想,悄悄把玉蟾蜍用抹布裹起来藏在了灶王爷的雕像底下。

  除了这一场下个不停的雨之外,似乎一切都很平常。

  ……

  吃过晚饭,我早早就睡下了。不知是不是藏着秘密的缘故,我今天觉得特别的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谁啪嗒、啪嗒地拍着我的窗户。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的却不是清脆的声音,而是一种黏着沉重的声响。

  我一睁眼,就看到张虎浑身湿淋淋地站在窗外,手掌已经在我的窗玻璃上留下了两个紫黑色的印记。

  再一看,张虎的眼睛瞪得老大,两个腮帮子都也鼓了起来,一起一伏的像是要说话,却偏偏又不开口,看上去活像是一只……我一瞬间僵硬了:张虎那个样子,看上去活脱脱一只癞蛤蟆!

  张虎就这么看着我,慢吞吞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尖叫一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我不知道婆婆在不在家。她经常会在夜里悄无声息地离开,说是需要借用天地的气息来修习参悟药道。

  而张虎虽然才十三岁出头,但山里的男孩儿都特别壮实。如果他要闯进来,我肯定不是对手。

  可我等着等着,既没有听到更多拍窗户的声音,也没听到想象中张虎试图闯进来的动静。

  等我从被子里探出头去看,才发现张虎竟然已经不见了,就连窗户上的手印也不翼而飞。

  我不知所措地呆坐在床上,谁料……

  咚。

  结结实实的一声从我的下方传来。

  一下子,我就觉得冷汗顺着背脊流了下来。

  咚。

  又是一声,简直像是直接垂在我的屁股上。

  我尖叫一声,整个人蹦了起来。

  恰在这时候,窗外咔嚓一声闪电劈了下来,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同样也照亮了我床板底下正逐渐渗出来的紫黑色恶臭液体。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下子将被单全都掀掉,露出了下面的木板床。

  婆婆让我睡的一直都是木板床,说是对小孩子的骨骼发育有帮助。

  木板床是中空的,过冬用的厚被子就放在床板里头。

  此时此刻,那臭水正透过床板滴滴答答地落在地,并逐渐向我的方向蔓延。

  我急促地呼吸着,鼓起勇气按住床板一侧,用足力气往前推。

  嘎吱……

  床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来,不甘心地向一旁滑开。

  然而,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

  过冬用的被子散发着恶臭彻底被“雨水”浸透,中央凹陷下去一个人形,睡在其中的人却不翼而飞了。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房门一下子打开了。

  婆婆拄着拐杖,上前来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我吓得忘记了该如何说话,只是不断抽泣着。

  婆婆脸色铁青地看了一眼床板内的狼藉,轻轻用拐杖一勾,便将床铺复原过来。

  “你从外头,拿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婆婆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质问道。

  我早已吓破了胆,一五一十将张虎的事情说了出来。

  婆婆听到一半,拉着我就往厨房走去。

  谁曾料到,灶王爷的雕像竟然从中断裂开来,戴着官帽蓄着长胡的头颅落在地上,正中央一道漆黑的裂口格外渗人。

  而另外半截塑像则倒在灶台上,底座烂了一个大洞,里头的玉蟾蜍早已不翼而飞。

  “我的儿,我的儿啊!”

  屋外再次传来凄厉的尖叫声,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骚乱。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婆婆一下子将我护在了身后。

  灶房的门被碰地撞开了。一个低矮的身影炮弹一样撞了过来!

  “区区畜生。”婆婆挺直了背脊,手中不知何时多处一个黑色瓦罐来。

  这时候的婆婆看上去一点儿都是像是个迟暮的老人,浑身散发的气势几乎让我直不起身来。

  闯进来的那东西显然也吓着了,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张、张虎?”我半天才认出那变形的了生物。

  张虎整个人弓起,手臂按在地上,双腿则弯曲着,整个身体都肿胀得不成样子,皮肤上布满了疙瘩。

  他的双眼瞪得像是一双铜铃,两腮如同气球般鼓起,口水不断滴落下来。

  “哼,畜生。”婆婆哼了一声,从瓦罐里抓起一把药粉,兜头对张虎撒了过去。

  张虎的身体都已经变形了,动作却敏捷得惊人。婆婆才刚有动作,他就已经重重地跳了起来,哐的一声直接撞破了厨房的窗户,玻璃碎片在身上划出好几道血痕都恍若未觉。

  一些白色小颗粒从他的伤口里滚落下来,紧接着便响起一连串细细簌簌的声音。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白色颗粒,根本就是大把大把的蛆,正密密麻麻地向我们这里爬来!

第三章 命中注定的劫

  偏偏在这个时候,张虎妈竟然闯了进来。

  她披头散发、身上摔了好几处破烂,又是血又是泥水的看上去别提多狼狈。

  “我的儿……”她失魂落魄地踉跄着,可还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地上的蛆虫便一拥而上,一瞬间将她包裹起来,乍看去像是一颗蚕茧,因为张虎妈的抽搐不断扭动,时不时还能看到她的手绝望地弹出来在空气中抓挠。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张虎妈便整个软到了下去。

  我紧贴着婆婆的身体。这种情况下,唯有她丝毫不动摇的身躯才能让我感到一丝放松。

  蛆虫顺着张虎妈的鼻孔、耳朵、嘴巴全部钻进了她的身体里。片刻之后,她带着满脸诡异的光泽站起身来,抖了抖湿透了的衣衫一步步向我们逼近。

  张虎妈每靠近一步,空气就变得沉重一分。

  我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张大嘴尽力抽取身边的氧气。

  婆婆脸色铁青,一缕鼻血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正低在我的手背上。

  我惊恐地抬起头,婆婆却用手捂住了我的脸。

  黑暗之中,我只听到什么细细簌簌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张虎妈气急败坏的叫骂。

  一阵乒乒乓乓的嘈杂声之后,外婆终于松开了手。

  房间里早已经一片狼藉,锅碗瓢盆砸了一地,强上还有好几道开裂的痕迹,眼看着这地方就不能住了。

  我知道,自己这次真是闯了大祸,不禁害怕地喊了一声:“婆婆,我……”

  婆婆却没有理会我,只是自顾自地回到厨房里摸索出来什么东西,低声对着自己握紧的拳头说了些什么,而后走到洞开的门口松开了手。

  只见一只金灿灿的蛾子从外婆掌心里飞出来,忽闪忽闪的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我惊愕得忘了自己犯的错,好奇地问:“婆婆,那是什么?”

  婆婆却让我不要管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反而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

  她让我回床上躺下,接着又端来一晚热气腾腾的药。

  在我喝药的当儿,婆婆告诉我,我这辈子注定了要有一道劫难。这也是为什么从小到大她都不太让我出去玩儿的缘故。

  “我以为自己能护得住你,但今天这事……却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婆婆一开头就将我的希望去了大半。

  她说,但凡无主之物都有因果,若是随便带回家,只会给自己招来祸患。我带回来的东西连灶王爷都镇不住,就说明里头邪门着呢。这种东西杀的人越多就越强大。现在张虎死了,张虎妈也没保住,恐怕要不了多久那东西就又会找上门来!

  我问:“您不是把它打跑了吗?”

  婆婆却苦笑一声,说自己只不过是趁着那东西刚刚占据了张虎妈的肉身还处在虚弱状态,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才将它吓唬跑了而已。等那东西恢复过来,她绝对不是对手。

  想到张虎那癞蛤蟆一样的死状、再想想我屁股底下床板里那沾满臭水的被褥,我忍不住发抖:“没办法让它放过我吗?”

  婆婆勉强笑了一声,催促我把药喝下去,一边说:“不管有没有办法,我总不可能就这样将你交出去。你虽不是我的孩子,我却早把你当亲骨肉了。”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却还是怕得厉害。

  婆婆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你命中注定有一劫,熬过去了就是大好人生。你不是说,等长大了想要离开村子去大城市吗?这一次若能幸免于难,婆婆日后也能放心让你去闯荡。”

  八岁的我对于大城市的认知仅限于美味的糖果点心和漂亮的衣服和娃娃。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样的诱惑已经足够了。

  我暂时将恐惧抛到脑后,咕嘟咕嘟将一碗药汤喝了干净,很快就感到睡意袭来。

  婆婆将我身子放平,说她刚才已经联系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对方就在这附近的另一个村子里隐居,对于妖魔作祟这方面的事情,他是最擅长不过的。

  我点了点头,揣着稍稍放下来的心睡了过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争吵。

  我蹑手蹑脚地摸出了自己的小卧室,发现争执声是从婆婆的药房里传出来的。

  房门没关紧。透过门缝,我只能看到婆婆在和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头儿吵架。

  老头儿说:“师妹,你别生气。你如果不想那小丫头没了性命,除了这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老头顿了顿,说我和张虎两个人挖出玉蟾蜍触犯了我们惹不起的人物。

  他说:“你那玉蟾蜍是一对,一阴一阳本就是妖魔精元所化的信物。若是那东西还在,大不了埋回去做一场法事即可。可现在东西没了,还是破了我当年给你的灶王爷跑了的,你难道看不明白吗?”

  婆婆不说话了,佝偻着的身影看上去格外苍老。

  老头儿接着说:“若是个男娃,早就和另一个一样丧命了。”

  “你说的话是在理。”婆婆还是不甘心,“可你也知道这地方是什么个名堂:不过是村后臭水河里的地头蛇,难道你我二人一块儿还治不了它了?”

  “哈,若是当年,你我二人合力自然不在话下。”老头儿苦笑一声,道,“可自从那事儿之后,难道你还以为咱们是当初的样子吗?难道你真要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孤女搭上好不容易保住的命去?”

  “你不明白。音音她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婆婆一下子压低了声音。我努力将耳朵贴在门上,也还是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房间里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老头儿才说:“既然如此,你便更没有理由反对了。师妹,不要意气用事。你说的一切若是真的,她更需要一个人护她周全。”

  婆婆的声音被强烈的情感冲撞得支离破碎:“就算是那样,你也不能让音音嫁给一只蛤蟆精啊!”

第四章 出嫁

  我啪地一声推开了门,还没开口,眼泪就下来了。

  麻烦想象一下八岁孩子听到自己要嫁给癞蛤蟆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可好?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刻被心疼的婆婆给抱住了。

  她虚弱地问:“师兄,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高个子老头儿摇了摇头,说我们村子后面河里住的那只蛤蟆精非同小可,几百年的道行修为,若是真的出来整个村子只怕会全军覆没。

  他接着说:“这东西留在村子后面,不害人已经是万幸。如今你们两个小孩子太岁头上动土,这早已经不是一句道歉一点供奉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我抓住婆婆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婆婆与我对视了几秒,最后挪开了视线:“这种道行的妖物,往往幻化出了人形。阿音,婆婆知道你委屈,但如今……也只能让你忍一忍。”

  老头儿冷笑一声,说:“师妹你何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这丫头自己造的孽,难道不该自己还?”

  我一时哽住,说不出话来。

  八岁的年纪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了,我当然知道这事儿因为我和张虎的贪念而起。但嫁人啊……女孩子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事情呢……仿佛过了许久,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了……婆婆,我……我嫁。”

  ……

  出嫁的准备都是那高个儿老头准备的。

  他不知道哪里找来一套大红嫁衣,竟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

  老头说,他已经给那蟾蜍精送去了口讯,让他以那玉蟾蜍做聘礼来娶我。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感情这老头是要拿我换玉蟾蜍吗?

  老头却说,我既然是婆婆收养的孩子,那当然就算是他半个孙女。

  只听他冷哼一声,说:“我观天星的孙女儿,嫁给一只蛤蟆岂不是便宜他了?”

  我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小孩,一听就知道这老头肯定是留手了,连忙问他这出嫁是不是假的。

  名字听着格外高大上的老头却说,出嫁是真的:“该来的你总归躲不过。但我自有办法,让这癞蛤蟆今日之后都动不了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我梳妆打扮。

  别看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一双手却惊人的灵巧,将我打扮得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一边打扮,老头一边告诉我,今天晚上他不会让我真的失了身子。所以,我只需要当是做了场噩梦便可以了。

  我虽然年幼懵懂,却也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就这么到了日落时分,张虎妈敲响了我家的门,手里用红布盖着什么东西。

  婆婆走了出去。隔着门板,我听到婆婆让对方先把聘礼交过来。

  只听婆婆义正言辞地说:“我们音音是个好姑娘,如今这么草草嫁给你已经吃了亏,难道连个基本的规矩都没有——不怕老婆子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丫头讨个公道?”

  过了一会儿,婆婆走进屋子来,将一串光亮剔透的白玉佛珠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佛珠的温度让我愣了愣:“这是……”

  婆婆肯定了我的猜测,说:“两只玉蟾蜍里,各有那癞蛤蟆一半的惊魂。张虎拿走的那一只杀了人沾了血气已经有了魔性,但你手中这一只却还是干净的。如今我将它打造成佛珠刻上了经文,自然能压制那妖孽一些。今天晚上,不论咱们是死斗一场也好,还是将那鬼东西封印起来也罢,只要有这佛珠串在,那鬼东西日后便害不到你。”

  叮嘱完毕,婆婆带我来到门外。只见昨晚被张虎弄脏的被褥此刻方方正正叠成一块放在地上。观天星站在旁边,让我坐到上面去。

  我依言照做,而后就觉得一阵摇晃,四个穿着大红衣服的纸人从地底钻出来,将我稳稳抬了起来。

  “走咯。”观天星拍了拍巴掌,这些纸人便抬着我往村后河边走去。

  此刻半夜三更,空中没有半点星,漆黑得叫人难以呼吸。

  惨白的纸人们浓妆艳抹,抬着我来到河边。我一看,才发现地上不知何时让人挖了一个大洞。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连人带被子滚了下去,纸人们则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铲子,哗啦、哗啦、一铲铲的土劈头向我浇下来,直到将我的身体彻底埋没才罢休,呼啦一下燃烧起来!

  蓝色的鬼火将纸人吞没,火焰在洞口围了一圈。

  我的手脚都被湿润冰冷的泥土盖住,全然动弹不得,就连脸上都覆盖了薄薄一层,虽然不影响呼吸,却让我难以睁开眼睛。

  黑暗之中,我的耳边渐渐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四周的泥土变得愈发粘稠湿润。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圈住了我的脚踝,缓缓向上爬去。

  我挣扎起来,却完全不是它的对手。我用足力气张开眼,便看到一只肥大的蛤蟆趴在我的下方,黏糊糊的舌头正顺着我的小腿向上探去。

  “不要——!”

  我尖叫起来,吃了一嘴的土也不在乎。

  癞蛤蟆咯咯咯地笑着,肚子一起一伏地发出呱呱的声音,我却听懂了他的话。

  他说,我接受了玉蟾蜍,就是答应做他的妻子了。既然是夫妻,那自然要做那事的。

  至于我只有八岁的事实对这妖怪来说根本无所谓。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我和婆婆恐怕都被观天星给骗了!他说什么这一切只是个梦境走过场,根本就是瞎掰的!可那老头子不是婆婆的师兄么?他为什么要害我?

  我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就在这时,那癞蛤蟆的舌头已经伸到了我最关键的部位。

  但忽然间,那鬼东西居然发出一声惨叫。我一看,发现他的舌头竟被烫得起了泡,正大块大块地腐烂着!

  正惊讶着,我的眼角却看到了什么东西的余光。

  只见手上的白玉佛珠一下子发出血红的光芒。刺眼的光亮之中,我隐约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上方。

  一个好听的声音落了下来:“阿弥陀佛。请问你这妖孽,要对本君的女人做些什么?”

第五章 离魂

  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之后,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身上的嫁衣不翼而飞,整个人裹在一床干净的被子里,浑身酸痛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我的意识已经恢复,眼睛却睁不开。黑暗之中,我听到婆婆和观天星在我身边争吵。

  婆婆问:“怎么会这样?”

  观天星沉默着不说话。

  我忍不住想尖叫,让婆婆不要相信这个臭老头子,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观天星说:“你家丫头被勾魂了。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难道没看到她回来时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听得我一阵心疼。

  观天星有些恼怒地说:“我说的不是那个。她的身子……你仔细看看,她并没有被……蟾蜍性淫,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丫头?”

  “难道你非要我家丫头让人糟蹋了才满意么?”婆婆愤怒地质问,“师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手链生效了,那鬼东西已经被彻底压制,元魂一分为二的妖孽不足为惧!”

  “那你家丫头呢?音音的魂魄现在悬在阴阳之间,若是招不回来,就算你杀了那只癞蛤蟆,她醒过来也会变成个痴呆的废人。”观天星冷冷说道。

  说着,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啪的一下贴在了我的脑门上。

  接着,我身上便传来几处刺痛,热流顺着针刺的地方钻进了体内。

  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拉扯着我的意识,让我觉得舒服极了。

  我没有反抗,顺从地任由那股力量牵引,可就在这时,一双手从我的腰间圈了过来,一下子将我禁锢住了。

  那股力量发出“嘣”的一声,一下子烟消云散。

  我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前方,尚未反应过来,幼小的身体便已经完全被裹进一个怀抱里。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小丫头,你想要去哪里?本君从那癞蛤蟆手中救了你的命,难道,你便是这样报答我的?”

  “本君”这个称呼让我一个激灵。

  我转过头去,正撞上一双仿佛琥珀一样晶亮深邃的眼,想说的话都忘记了。

  对方笑了起来:“小丫头,本君好看么?”

  我傻乎乎地嗯了一声:“好看。”

  对方心满意足,又问:“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等我摇头,他才告诉我,这儿是他控制的领域,如果他不放我出去,我的肉身就会渐渐死亡,而我也会变成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是不是很可怕?”男人坏心眼地笑了。

  我这才注意到这原来是个和尚,头顶有六颗规整的香疤,脖子上挂着佛珠,身上穿着一件大红镶金线的袈裟。

  帅是很帅,可他身上没有僧人的圣洁,反而弥漫着一股邪戾之气。

  我傻了:这一切对我八岁的头脑来说实在太过挑战,所以,我完全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唯一清楚的是婆婆和观天星正在尝试对我招魂,如果我回不去,就真的会死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能放我回去吗?”

  “你明明是本君的妻子,却任由那蛤蟆上下其手,本君很生气呢。”和尚顾左右而言他,一边说一边眯起了眼睛,瞳孔中仿佛真的生气了一般闪过一道吓人的寒光,轻而易举就将我唬住了,甚至忘了追究他说我是他妻子的话是怎么一回事。

  相反,我居然傻乎乎地问了一句:“那……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才能放我回去?”

  也不知道我这话说得哪里不对,那和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他凑上前来,单手捏住我的下巴,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我的脸颊捏碎一般。

  那一对琥珀色的瞳孔变得冰冷无比,其中的轻蔑强烈得连我一个压根不知轻蔑为何物的土丫头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被讨厌了……

  我当即想道,甚至因此有些不甘和难受。

  和尚冷冷地挑起一边嘴角,问:“怎么了?你在装什么?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劳驾,你那拙劣的演技真的很丢人。”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怯怯地说:“师傅,您……您可能……认错人了?”

  光泽逼人的琥珀之中明显划过愕然的表情。

  和尚缓缓松开了我,脸上浮现一瞬间的困惑。

  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冷漠轻蔑的模样,说:“哼,本君进入姑且信你一回。不过,要我就这么放过你,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您究竟要做什么?”我依旧维持着婆婆严厉的家教礼节,心中却已经觉得烦躁不堪。

  没想到,这和尚却说我现在太小了,他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别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若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本君定然会让你生不如死。”这和尚说着,用手指轻轻顺着我的脊椎下滑,那感觉活像一条蜈蚣顺着我的背部爬行,叫我浑身发抖使不出力气来。

  “去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我的背上用力一推,“丫头,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

  这一次变故,足足让我病了一整周。婆婆说,若是我晚回来那么几分钟,就真的没救了。

  而我康复过来,刚能下地的那一天,就有一对男女出现在了婆婆的屋门口。

  “婆婆?”我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来。

  婆婆在我的肩膀上推了一下:“音音,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大城市吗?他们是婆婆的远方亲戚,家里在沪深市,以后你就跟他们住好不好?”

  我一下子愣住了。

  可那对男女已经伸出手来,一左一右将我拉到了他们面前:“这就是音音啊?好可爱的孩子。以后你跟叔叔阿姨住好不好?”

  男女慈爱和善的表情很有感染力,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却是婆婆近乎哀求的悲哀眼神。

  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忽然什么不舍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

powered by 365小游戏 © 2017 WwW.lmmw365.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