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云舒沈栖迟小说-嫡女当嫁:腹黑夫君太会宠免费阅读 by福禄小哪吒

发布时间:2019-02-18 09:02

云舒沈栖迟小说

嫡女当嫁:腹黑夫君太会宠全文阅读

  《嫡女当嫁:腹黑夫君太会宠》是一本非常甜宠的古代言情小说,福禄小哪吒为此书的作者,云舒和沈栖迟是书中的两位重要人物。云舒本是尚书府中最受宠的嫡女,可是一纸赐婚竟将她与相府次子沈栖迟连接在了一起,虽说这一场婚姻注定艰险重重,但她云舒也不是个吃素的。
  她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她那个所谓的“夫君”回房了,眼看夜也深了,估算下时辰,也该过了子时了,哼…酒席吃到这么晚,也算他们厉害,真有那么多讲不完的话吗?喝酒,喝酒,形同痴障...
  再看眼前这种像烂泥一样的夫君更是让她生出几分厌烦感,喝便喝吧,还不知轻重,识不得自己几斤几两,酒醉之人,再她眼中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或者是不懂控制进度的一种存在。
  转身去将熄灭的龙凤花烛再次点亮,外堂里霎时一片通透。
  沈栖迟睡在门槛之上,腰部被抬高下半身全部在门外头,衣衫不整领口大开,金色祥龙的发冠已经松松垮垮,双眼合上眉头绞皱,鬓发散落在他面上,随着深长的呼吸有些微动。
  这种地方也能睡着么?真真是死人多口闲气!
  现在去着人为沈栖迟沐浴也不方便,敏柔也睡了,云舒心想,她一个人怎么能拖得动这么个“尸体”!
  凑近沈栖迟一看,发现他衣裳的下摆还沾上了些污秽之物,想来方才在殿外呕吐的人便是眼前的这一位了,衣摆或许是因为太长,才在晃荡间沾上他自己吐的玩意!

第1章 天子赐婚

  四月的风已经很暖了,它将南山碧绿的松竹拂的更为青翠,又带来爱莲张口吐出夏日的热浪,如此红袖添香诗情画意的时节,见证着两道宫里头的圣旨传进这临安国不同的两个地点,纷飞两处茫茫皆不见,命运早已牵动。

  云城,相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沈安士次子沈栖迟,年二十有三,人品贵重,德行纯良,特赐婚尚书令府嫡女云舒,于下月初一行娶妻之礼,钦此。”

  沈安士携全家俯身叩头,“臣沈安士,替犬子多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

  云城,尚书令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书令云艺嫡女云舒,年十有五,秀毓名门,娴雅淑德,及适婚年龄,特赐婚于相府次子沈栖迟,于下月初一行婚嫁之礼,钦此。”

  云艺携全家俯身叩头,云舒柔软的声音混杂在一群人中:“臣女多谢皇上圣恩,吾皇万岁。”

  抬手接过圣旨之时,便是她命运的转折期。

  待宣旨公公离去后,云舒的母亲大夫人陈氏便开始热泪不断,抽绢抹泪,而云艺则拉过云舒:

  “舒儿…你若是不愿,为父可进宫面圣,为你请旨…不嫁。”

  云艺说的有些尴尬。

  说起婚配之事他并不是没有为云舒留心,只是云舒是他的嫡女,若说宠爱没有比她得到的更甚了,正因为如此,才几番商定不下。

  这选看男子的门第样貌气度学识皆是考究的重头,殊不知他迟迟做不了决定,倒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相府确实是个好归宿,位极人臣一品外朝官,门第般配自不用说,可无奈这沈栖迟乃是次子,身份地位自然及不上长子沈栖流,若云舒嫁过去,日后岂不是稍逊一筹,低人一等,云艺断不能忍。

  云舒膝盖微曲一下:“父亲大人疼爱,舒儿愿意遵从圣旨,下嫁相府。”

  才说完,还未等云艺作答,闻得女儿愿嫁的大夫人陈氏便哭的异常大声起来,“我的舒儿…”,抽泣间也听不出她话中之意。

  “行了,事情还未定你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这圣旨都下了,还有转圜的余地吗…”,被呵斥的陈氏辩驳道:“你个黑心鬼,就看着舒儿…嫁出去吗?你竟不心疼…咳咳…”

  一旁的婢女见陈氏有些激动,忙倒了杯茶水,替陈氏顺气,谁知喝了茶水的陈氏不依不饶:“湛儿常年不归,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若出府了,以后就咱两老不死的作陪了……”

  云舒快步过去,“母亲息怒,别弄坏了身子…”她抬手帮陈氏抚背,一边还用自己的手绢替她拭泪。

  “舒儿啊…你若心中不肯,尽可说出口,母亲,母亲也舍不得你…”陈氏坐在高堂椅上,将云舒紧紧搂在怀中,口中絮絮叨叨,这养育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她怎么能舍得拱手他人。

  云艺被陈氏哭的不耐烦:“好了,夫人,你哭顶什么用,先听听舒儿的意思吧。”

  他转脸看向云舒:“舒儿,你如何想法,且说与你母亲听。”

  陈氏放开怀中的女儿,一脸期盼的模样,眼泪含在眼眶中让云舒极为不忍,只是云舒心中知道父亲的意思,早也要嫁晚也要嫁,既然知道必然的结果,那不如选择对自己更好的一处。

  云舒虽是闺阁女子,却也不是足不出户,外头的消息她也知道一二,相府这处归宿确确实实是无可挑剔的,除了天家富贵皇族联姻,还有谁能与之相比?况且嫁入相府,对父亲在朝为官也颇有益处。

  云艺是近君王的内朝官,与沈安士作为外朝官不同,若两者可以相合必定能够助彼此在朝政上更加顺风顺水,云艺虽没有直言,也对自己很迁就,但是她明白,男子必要以仕途为上,不可儿女情长。

  兄长在外征战,家中她是嫡女不可不为父亲乃至全家打算。

  一身青白丝绸襦裙的她,步伐翩翩,怀着坚定,在父亲母亲面前跪下,郑重道:“女儿受父亲母亲宠爱多年,如今是回报的时刻了,此事父亲抗旨必引起骚动,还会引的相府认为我尚书令府轻视他们,不愿与其结亲,若使得相府心生怨恨从而与家中为敌,与朝政也不得宜,舒儿不愿让父亲母亲为难,但求父亲遵从圣旨让舒儿下嫁相府。”

  言罢将额头叩地,静等回应。

  云舒的这番话不失轻重,利弊权衡的很是稳妥,她悉心思虑,尽力想要周全家人,倒让两个老的吃了一惊。

  良久云艺才上前将其扶起,眼中满是赞许和不舍:“舒儿,为父闻得你这番话明白你已然长大成人了,你比起你兄长毫不逊色。”

  “女儿作为云家的人,绝不会给父亲母亲丢脸。”

  这时陈氏已停止哭泣,只是面上还挂着泪,她也站起身过去扶起云舒,“舒儿…你切不可勉为其难,相府虽好你若不中意,咱们也不稀罕…母亲…实在是舍不得你…”

  “母亲…别哭了,相府也是个好去处,女儿嫁去那定不会吃亏。”云舒哽咽。

  陈氏声音颤抖,尾音不稳:“你这个孩子,脾气和你哥哥一样,一鼓作气到底,我和你父亲便是怎么说也说不过你的。”

  云舒苦笑:“母亲夸奖,我与哥哥皆是继承了父母的优良传统,不敢自满。”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笑…”

  可不是,到这时还能说笑,云舒的脾气也算是隐忍的够呛。

  “母亲莫要再伤神,女儿已经决定了。”

  陈氏掩唇一笑,将泪水擦干,“罢了,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力为你置办嫁妆,将你的出嫁之礼办的风风光光。”

  “多谢母亲。”

  云艺将手拂在云舒肩头,“不错,为父与你母亲绝不会让你出嫁礼逊于相府的聘礼,日后在相府低人一等。”

  “父亲想的长远,女儿不及。”

  云艺看向云舒:“好了,你母亲应该乏了,且扶她回房好好叙叙吧,我实在是见不得你们女儿家的眼泪。”

  这话看上去有驱逐之意,可半点听不出他的厌烦。

  “是,女儿告退。”

  云舒去扶陈氏的手臂,谁知陈氏还想说什么:“老爷…”

  “你们母女现在若不聊个尽兴,待到下月,便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云艺说着,语气也有些酸软,只是尽力的隐忍,让他的音色很是不自然。

  陈氏也看出来云艺不同寻常的模样,遂乖了:“好,舒儿,我们回房吧。”

  待二人走离前厅后,云艺才迈步走开去,行走时衣衫所带动的风将他眼角的泪尽数掩盖…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对待嫁女而言,古往今来,都是喜忧参半…

第2章 流连风尘

  那头是千般难舍万般难分,一家子哭作一团,可这头相府呢,可不是这般光景。

  晨起宫里头的公公来宣的旨,沈栖迟并不在府中,因而是他父亲沈安士替他接的旨,这已属不妥,不想时至傍晚了,咱们婚礼的新郎官还未归家,这可将沈安士气的不轻。

  “少爷为何还未回来!你有没有派人去找?”

  沈安士对着身旁相府的管家沈为,大发脾气,坐在高堂椅上已经饮了好几杯茶水,也等不见他小儿子回来,难免气的不轻。

  沈为俯身低眉:“相爷…这…小人已打发好几拨人去找了,这…”

  这种吞吞吐吐简直要将沈安士急死,“这什么这,快说!”

  “呃…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没找到吗?”

  “不,不是,小人得到消息,说是已经找到少爷了,可是少爷他…”

  沈安士面色微恙:“…他不肯回来,是不是?”

  “是…”沈为难以启齿的紧,也是静静的等待着自家相爷的怒气发作。

  沈安士深吸一口气,勉强将自己体内的怒火压下,声音有些冷:“在哪找到的…”

  “回相爷…在,在城中的…流连坊…”

  说至“流连坊”的时候,已不太能听清后头的话。

  某人令尊脸上黑的不像话,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成日不着调,衣着仪表不修边幅登不得台面,空有一身好学问也渐渐荒废了。

  这本也没什么大碍,只要他不生事,也无谓与他有过多的管教,可是如今发现他竟有贪恋灯红酒绿的趋势,还愈发严重起来。

  陶瓷茶杯被捏的发紧,透过沈安士过度用力,杯盖颤抖发出声响:“…他何时去的?”

  相爷的手指骨节青白显然是动了大怒,沈为不敢不如实回答:“…昨…昨日夜间就未归…今日去寻,发现少爷…还…”

  砰!

  未听完沈为的回禀,方才被捏的极紧的茶杯便被沈安士用力掷出,随后砸在门框上,待沈为闻得声响下意识寻声望去时,瓷杯已碎成好几片了。

  “逆子!”

  “相爷息怒…”

  沈安士起身,刻意压低声音以平息肝火,若不这样早已被活活气死了,“带我去流连坊,我亲自去看看…”

  “呃…相爷…这,这烟花之地,您不宜踏足啊…”

  “哼!有何去不得!“沈安士冷哼,“我倒要看看我的好儿子,成日在做些什么。”

  “沈为,带路!”

  “是…”

  云城,流连坊。

  烟花三月下扬州,这种歌舞升平的去处自然是越晚越受文人墨客的待见,除了有吟诗作画,觥筹交错,歌姬舞女莺莺燕燕的曼妙,更有清酒佳肴,浅酌低唱,卖艺姑娘的以技为生,这两类取乐方式,在沈安士看来,都不算是他想看到沈栖迟贪恋的。

  沈安士带领府里的一列下人,把流连坊的正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口穿着相对露骨的女子,花花绿绿尽是乱人眼球的颜色,她们何曾见过这般架势,早已着人去通传保姆妈妈了。

  片刻后一穿着得体,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徐徐而来,见沈安士一行士气高涨,并不慌,缓慢走至他面前,小心福身道:“不知是城中哪位官爷驾临,奴家墨玉乃这流连坊的掌事,在此有礼了。”

  沈安士瞧着面前的女子不会超过二十五,衣着光鲜亮丽,却绝不庸俗,比起门前街旁那些庸脂俗粉不可混为一谈,只略施粉黛,眉画的很细,唇上浅涂红脂,无半点烟花女子的气息。

  她方才说,她是这流连坊的掌事,可是实际上她并不像。

  在这靡靡之地,他本来是不准备有好口气的,只是面前的女子,令人生不出厌烦感:“姑娘莫客气了,我来寻犬子沈栖迟,他已在这两日了。”

  墨玉微微一笑,“老爷说笑,来我这的客人从不问名问姓,日日过往的男子千千万,所以…您说的人,奴家并不清楚。”

  “既然姑娘不认识犬子,那能否让我府里的人进去找上一找?”

  眼前墨玉丝毫不畏惧沈安士之威,似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架势,这点子骚乱她还足以应付。

  “恕奴家不能从命,您这一搜查,没的让旁人以为我这儿做何天杀之事了呢,奴家还要开门做生意,若老爷不进来捧场,就不便接待老爷了。”

  墨玉话中有理,天子脚下王法尚存,断没有随意搜查之理。沈安士也看出墨玉眼中的镇定,明明是他“以多欺少”了,她却不害怕,这个女子,倒是有几分让他另眼相看。

  “大胆!你敢这般与相爷说话!”

  未等沈安士开口,一旁的沈为却开口呵斥,区区烟花之女,何等轻贱,竟也敢在相爷面前耀武扬威,语出不敬!

  沈安士抬手,将沈为的士气摒退,示意他莫要胡言。

  墨玉眼中有片刻的震惊,但也是稍纵即逝。

  丞相又如何,丞相就可滥用私权,阻拦人家做生意吗?墨玉不屈:“奴家方才眼拙,不曾看出相爷身份,恕罪。”

  “是府中下人无礼,墨玉姑娘见谅。”沈安士回身从沈为的怀中取出大叠银票,转而将银票尽数置于墨玉的手中,“墨玉姑娘说的对,是我理亏,来流连坊不就是为了寻欢作乐吗?我岂能不做姑娘的生意。”

  墨玉望着手中的银票:“相爷...您...”

  沈安士大袖一挥:“有劳墨玉姑娘,烦开一间最大的厢房,今日流连坊中所有的姑娘,我全都点了,若姑娘已见客,沈某愿出十倍价格,求得佳人相陪,墨玉看可行吗?”

  “呵…”墨玉面对沈安士笑中意深,“相爷好心思,这般出手阔卓,墨玉哪有不肯的道理。”

  当然是好心思,墨玉这话不错,沈安士哪里是想点这么多姑娘,他想点的不过就是陪他儿子的姑娘,若姑娘被他人抢走,依沈栖迟好胜的脾性,自然会前去查看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以此方法来找出他要找的人,确实奏效,只是成本偏大。

  “里边请。”

  墨玉这一笑可把沈安士哄的不行,盯着她瞧了好一会才带领下人进入,这般清丽脱俗的感觉当真是神奇,他似乎许久都没有如此青眼一个女子了。

  所以即便墨玉看上去见钱眼开了,沈安士也绝不认为这些银票能入得了她的眼,事实...也许沈安士感觉是对的吧,有些人就是如此,一眼便能看到底,作过多的掩饰,反而透露了本性。

第3章 强行带回

  再看另一边,流连坊中的“品淡”雅居,沈栖迟伏在桌塌上,席地而坐,已说起了胡话。

  品淡是流连坊较为上乘的雅间,一般文人墨客也进不来,非要出了大价钱,或者是请邀相陪的女子为多,才得以使用这间品淡。

  可现下品淡内除去已醉的不轻的沈栖迟,再无旁人。

  贪乐荼靡,竟会有人不点艺伎,独自浊酒一杯家万里吗?

  显然不是。

  好半晌,匆匆走进来一女子:“沈家公子,快些醒醒吧。”

  女子唤的急,声音也大,可沈栖迟并未回应,眼见如此,那女子上前开始推搡沈栖迟,并连带呼唤:“快起来,大事不好了…醒醒啊…”

  不待片刻,沈栖迟才睁开他如丝绸柔顺的媚眼,迷离恍惚,瞧见面前女子身形晃晃悠悠,“嗯…墨玉…做什么…”

  原来这女子是方才在沈安士身前临危不乱的墨玉姑娘。

  沈安士失策,沈栖迟早已酒醉的不轻,哪里还管的上这女子是否转场。

  “是我!快些起来,你爹来了!”

  沈栖迟讽笑,没想一个舌头不灵,噎在喉间引发他一阵呛咳:“咳咳…呵…咳…”

  “哎!我的爷,你这真是多事,来,先喝点茶水…”

  墨玉松开沈栖迟的身躯,将桌上的茶杯递到他口边,谁知男子饮酒过多头脑也不清醒,竟在挥手间,瓷杯被他的袖口打翻,洒了墨玉一手淋漓。

  “…咳咳…我不想喝茶…”,沈栖迟微直起身子,看向墨玉:“我,我爹干嘛来了…”

  “当然是来寻你的,你快些起来!”

  “哈哈…墨玉啊…”男子大笑,继而扯住墨玉的手臂,“你不乖了…你…何时学会诓我?”

  墨玉细细的眉毛蹙着,一副不耐烦,又难以发作:“我没有骗你!他真的来了!”

  “…我的好姐姐…莫与我再三说笑…他,他怎会随意踏足这地…”

  女子这时真想一耳光扇在他俊脸上,好说歹说他不信,偏偏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皇帝不急太监急,墨玉跺着脚将沈栖迟用力推翻在地。

  “沈栖迟!都死到临头了谁与你说笑!你老子来扒你的皮了,你还在说醉话!”

  男子吃痛,背部撞击在地面上,虽有薄绒地毯缓冲,但他身材健壮,体型高大,互相作用力落地还是着实令他俊眉发皱,而后酒意驱散了些。

  墨玉喊他沈栖迟。

  也罢,看来不信她是不行了。

  如她所言,流连坊过客从不问名答姓,且只看银钱多少,墨玉能知道他是沈栖迟,多半便是从他老子口中得知的。

  其实墨玉在刚才之前也不知道沈栖迟的真实身份,所以方才沈安士浩浩荡荡来找他时,她确实吃了一惊,说起来,父子二人确有几分相像之处,墨玉才能这么肯定。

  沈栖迟酒醒,挣扎着起身,只是神智清醒有何用,身体还是架不住醇酒甘甜的陷阱,身形晃荡将他锦衣的下摆左右来回摆放不均。

  流连坊“山居吟”厢房。

  沈安士冷着脸,看着满屋的莺莺燕燕,除了歌喉动听的歌姬,还有舞姿曼妙的舞女,亦有怀抱瑶琴解忧的琴妓,但更多的是身无所长,只身着纱衣,面目姣好的陪酒女子。

  一般这种女子的消费价钱最低。

  这屋子中除墨玉在外的任何女子,都没能让沈安士再有心肠触动的感觉。

  不久厢房的门被推开,沈栖迟出现在他父亲的眼前。

  “…父亲…”

  沈栖迟眼神飘忽不定,一家子姑娘见到他这模样,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真是谈不上“捉奸在床”,可是也不比它快活到哪去,被自己的老爹撞见在青楼楚馆召姬临幸,所有人都替他感到尴尬,即便被他花销的不是自己。

  “逆子!你还认得我是你爹啊!”

  沈安士挥下袖子,将所有姑娘摒退:“姑娘们今日辛苦了,且去墨玉姑娘那里讨赏吧。”

  “还有,我听闻流连坊的姑娘绝不多口多舌,不知,是否当真?”

  一排女子相继福身:“是…”

  随后便一个接一个的出了门去,沈栖迟挡在门前,不免被庸脂俗粉散去而撞到身躯。

  “臭小子!你还杵在那作甚!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大发吗!”

  “过来!”

  沈栖迟牵动身子过去,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桀骜难驯。

  待室内全部安静下来,沈安士才怒不可遏的发作:“劣子!如今你可排场大了,我这个做爹的想见你还要用这种办法!”

  “…父亲...言重了,儿子惶恐…”

  “惶恐?你在这逍遥快活的紧啊,还会觉得惶恐?”

  “……”

  见沈栖迟一脸醉相,双眸无神,他无奈道:“往后你便是想快活也无法了!下月为你安排了桩亲事,你随我回去收拾收拾!”

  “什么!”沈栖迟眸子微抬,明显不愿接受。

  “随我回府!”

  沈栖迟大喊:“父亲!什么亲事?我不要娶亲!”

  沈安士好不容易压住的怒气又被激发出:“混账!到如今还由的你要与不要吗?快点走!”

  “父亲…我…”

  他的话还没容他说完,便从外头进来一列下人,将他架着出了山居吟。

  也出了流连坊,然后硬塞进马车。

  刚欲离开,又闻得一女子唤声响起:“相爷留步…”

  沈安士回头一瞧,原来是墨玉。

  他停止踏上马车的脚步:“原来是墨玉姑娘,还有何事吗?”

  墨玉轻笑,她唇角的笑容简直令沈安士移不开眼,只见她手捧一叠银票,絮絮道:“请相爷将多余的银票取回,点这么些个姑娘,还花费不了这么多。”

  “况且…她们什么也没做…”

  沈安士笑道,不以为然:“姑娘们个个才艺出众,这都是她们应该得的,送出的银钱哪有收回之意。”

  “相爷…”墨玉上前,抬手将银票尽数递到沈安士手中,二人手掌相交,墨玉的面上笑容隐的愈加深沉,她凑近沈安士身前,小声耳语:“今日送还给您的,便是日后相见之礼…”

  男人微楞,过后嘴角弯的幸福洋溢,这个墨玉…

  他爽快的将银票收下,“墨玉姑娘心思敏捷,知晓甚微,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墨玉掩口轻笑,似有愧不敢当之意。

  “告辞了…”

  夜深忽梦少年事,染尽烟尘的肥水之地,藏着多少文人怀才的情致,这是年轻人为寻欢作乐所生出来的遮羞布,他们总喜欢用诗词歌赋与女子们畅谈人生,然后又在这种意境中做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

第4章 新婚嫁娶

  五月初一,恰逢婚配嫁娶的好时辰,黄昏时分,放眼望去满天的红霞肆意蔓延,大多数人已在家中晚膳饱餐,云舒却不得不正襟危坐着,木然盯着黄铜镜里头自己那张无神的小脸。

  今日是她的新婚之日,无谓她情愿或不情愿,都只能任由丫鬟嬷嬷们为她梳洗整理,在这之前三书六礼也只剩最后一个迎亲礼,其余皆已做妥,尚书令府的嫁妆也在一天前送至相府,三三两两数下来,足足有一百余箱,来回搬了几十趟!可见云艺和陈氏有多看重女儿的出嫁之礼。

  良辰选好,待时辰到了,相府便来人前来迎亲了,云舒面无表情,只盯着家中所能看到的一切,她知道今日一走,往后再也看不到了。

  鞭炮作响,大红花轿跟随着长龙一般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拥挤在尚书令府的大门前。

  云舒由族中长姐搀扶着,从阁中缓缓而至,她身着红底八凤图案密织云锦嫁娶吉服,头戴鎏金凤穿芍药金步摇,纯金材质的光泽掩盖在一块团团圆圆四方红盖头之下,一眼望完只见得她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宽大的袖口中由长姐牵着柔夷,来到生父生母跟前。

  “女儿云舒,拜别父亲母亲,愿父亲母亲安康长乐,不必挂念…”

  云舒于云艺和陈氏跟前跪地,作最后的拜别,陈氏早已泣不成声,抬手用手绢不停的擦眼泪。

  云艺还算能控制住,强忍不哭,他俯身将云舒扶起,语重心长道:“舒儿,你此去要多多珍重自身,不要鲁莽,相夫教子,敬爱尊长,夫妇之道定要存长久。”

  “女儿谨遵父亲母亲教诲。”

  “走吧…”

  陈氏听得云舒是时辰出门了,泪水流的更加汹涌,婚嫁之日不宜哭出声,怕损了吉利,所以她只能尽力忍耐,一举将眼泪吞下。

  族中长姐早已婚配,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由她来当喜娘是图恩恩爱爱,多子多福,并蒂成双之意。她牵着云舒走出府中正门,后头跟着陪嫁侍女敏柔,在隆隆的鞭炮双响中缓缓踏进喜轿,周边人山人海呼声此起彼伏几乎要把喜炮的声响淹没,相府与尚书令府喜结连理,这等美事是个人都要来沾沾喜气。

  今日的云城,实乃热闹非凡。

  而这大喜日子中的另一位主角,新郎官沈栖迟坐于精品良马上,马儿肥硕有力,头顶大红花球,将沈栖迟极是俊逸的五官衬的更为英气,他穿着正红团龙底纹锦缎新郎服,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端,不知受了路人多少良缘祝福,只是他也与云舒一样,面无表情,而且比云舒更多了些不情愿。

  不多久轿子停下了,敏柔与族中长姐将轿帘撩开,喜轿倾斜,沈栖迟上前将云舒从轿中牵出,云舒垂眸看到一只整洁修长的大手将自己的小手完全包裹住,手背传来掌心的温热,令她一阵心安,本是不情愿,心中总有些起起伏伏不定,而当二人两手相触之时,便暂时没有那么多顾及了。

  过门跨过火盆稻草,来到正厅,四面八方站满了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叫的出名字的与叫不出名字的,都七嘴八舌在交流个不停。

  沈栖迟母亲已亡,父亲多年也未续弦,所以高堂座上只有沈安士一人,沈家子嗣微薄,他前后膝下也只有两个儿子。

  一拜浩天阔地,今生二人已结缘。

  再拜父母祖先,令尊高堂皆祝愿。

  三拜相敬如宾,夫妻恩爱到白首。

  三愿完结礼过半,沈栖迟和云舒二人敬茶予沈安士,聆听教导,随后云舒便被敏柔搀扶着进入大婚房,而沈栖迟则随着沈安士开始婚宴酒席,轮番敬酒来往恭贺,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整整响了一夜...

  这种恭祝的话听的沈栖迟耳朵都要起茧子,再看这边婚房中的云舒已然等的时间太长久,头倚在床栏上睡着了,可是眼睛才闭了一小会便被敏柔唤醒,“小姐,醒醒,现在还不能睡…”

  云舒极其无力的睁开眼,入眼的还是一片嫣红,可是她眼中的春色溢出,挡也挡不住:“…敏柔…我很困…”

  正方红盖头在沈栖迟来挑开之前,不可随意摆弄。

  又等了有一个时辰,连敏柔站在一旁都摇摇晃晃的模样,想来也困的不行了,云舒心一横,抬手将红帕一把掀开了去,什么劳什子礼节,又是什么忌讳,她这会子可没工夫管。

  “敏柔…”云舒将敏柔轻轻唤醒,“先下去睡吧。”

  敏柔眼见红盖头不翼而飞,一个激灵,也都不困了:“小姐,少爷还没来…你,你不能露脸啊。”

  “有什么要紧,下去歇了吧…”

  为小姐的声名着想,她不可纵容小姐这般逾越规矩,“小姐…奴婢听了大夫人的叮嘱,必定要好好护着您,不可让旁人在后头言语您不合规矩,坏了德行…”

  云舒看着敏柔的眼睛,这丫头一片赤诚,可是有时候也过于一根肠子通到底了,这也许确实是不合规矩的吧,但是她本就无意下嫁相府,何况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夫君”,她做不到尽力而为。

  她不仅没有将红盖头盖回,反而还站起身,将头顶分量不轻的凤穿芍药鎏金喜冠摘下,随手就丢在梳妆台上。

  “小姐,你…”

  随后发髻被解开,云舒披散开绸缎一样光滑柔腻的青丝,垂荡在胸前与后背,略带昏黄的龙凤花烛烛光投射在上头,生出一波一波的光亮。

  敏柔焦急:“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睡了。”

  一系列的宽衣解带,最后只剩里衣和薄裤,俨然已经是一副准备就寝的装扮。

  “敏柔我睡了…”

  云舒将床榻上乱七八糟花生红枣莲子之类的东西尽数撇到地面,然后拉过一张薄被准备铺床…

  转头的时候见薄被上多了一双手,“小姐,我来吧。”

  既然阻止不了也便随她去吧,她从小与小姐一同长大,小姐的性子她最清楚,平日里任性随意,想什么做什么,世家出来的嫡小姐也是难免,不过也不会恃宠而骄,处事过分,她言语不多,言简意赅,许是无谓说那么多解释辩论的话吧,能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就可以了。

  云舒轻轻一笑,“好。”

第5章 荒唐洞房

  约摸三更时分,大婚房早已熄火灭灯,一片黑暗,沈栖迟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只是他步伐晃颤,每走一步都必须要扶着墙或者廊下围栏,才可勉强行走,可见已醉的不轻。

  云舒睡的正熟,丝毫没察觉外头沈栖迟杂乱的脚步声,将她吵醒的,是一下接着一下的呕吐之声。

  她双眼陡然睁开,惊醒的她心跳有些加速,什么声音?

  再听了一会,才意识到是有人在作呕…

  她本不想去管这些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也不想知晓是谁发出来的,只想继续她的好梦,谁知重新闭上眼没多久,便发现持续一阵的呕吐声音结束了,然后“砰”一声,门被撞开。

  搞什么?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被吵醒的云舒很是不快,只能坐起身来,下床拖着绣鞋,点亮内室的烛火,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到外堂便看到房门大开,从外头透进来的月光被木门遮去一半,在地面上生出很笔直的一条阴影。

  “…嗯…我难受…”

  还没来得及疑惑是什么情况,不远处的门槛边有一团黑影便发出这样的呓语。

  云舒蹙眉:“搞什么鬼…”

  她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她那个所谓的“夫君”回房了,眼看夜也深了,估算下时辰,也该过了子时了,哼…酒席吃到这么晚,也算他们厉害,真有那么多讲不完的话吗?喝酒,喝酒,形同痴障...

  再看眼前这种像烂泥一样的夫君更是让她生出几分厌烦感,喝便喝吧,还不知轻重,识不得自己几斤几两,酒醉之人,再她眼中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或者是不懂控制进度的一种存在。

  转身去将熄灭的龙凤花烛再次点亮,外堂里霎时一片通透。

  沈栖迟睡在门槛之上,腰部被抬高下半身全部在门外头,衣衫不整领口大开,金色祥龙的发冠已经松松垮垮,双眼合上眉头绞皱,鬓发散落在他面上,随着深长的呼吸有些微动。

  这种地方也能睡着么?真真是死人多口闲气!

  现在去着人为沈栖迟沐浴也不方便,敏柔也睡了,云舒心想,她一个人怎么能拖得动这么个“尸体”!

  凑近沈栖迟一看,发现他衣裳的下摆还沾上了些污秽之物,想来方才在殿外呕吐的人便是眼前的这一位了,衣摆或许是因为太长,才在晃荡间沾上他自己吐的玩意!

  云舒一阵恶心,她绝对不要去碰这种烂醉如泥还浑身脏乱的人!于是转头便想走,抛下他不管。

  “…救救我…我难受…”

  身后传来沈栖迟酒醉的呓语,她又停住了脚步,寻思他那种姿势睡着确实是难受,不过他还好意思说自己难受?

  应该是自作自受才对吧!

  云舒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走进内室,上床睡觉,可是上天好像是与她作对一般,她越是想睡,外头的梦话之声便越是频繁,“难受”,“头疼”,“头晕”,这些字眼互相交替出现,最后还演变成“救命啊”,“救救我”,“我要死了”,这种话。

  这到底是喝醉了,还是在唱大戏啊,竟没有消停的时候!

  忍了许久,云舒还是起身走到沈栖迟的“尸体”旁。

  罢了!谁让她是他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夫人呢!她不去料理他,也说不过去,新婚之夜…好,就看在新婚之夜的面子上,她今日就做回好人,为了能让烂醉的男人消停会,也为了她能睡个踏实觉。

  她将男子最外层的喜服褪掉,然后连拖带拽,使出浑身解数将他移至床榻旁,几番使劲,她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这个沈栖迟看着个头不是很大,为何会这样沉,还是说毫无知觉的人要比清醒的人来的更重些?

  被摆弄的够呛的男子毫无醒来的趋势,只一味口中牢骚:“好难过…我头疼…”

  云舒瞧着他异常英俊的面目,却生不起来欣赏的心思,你生的好看又如何?这般酒醉误事,还要拖累旁人,也同样令人不爽!

  “头好疼…”

  云舒一把甩开沈栖迟的手臂,折腾这许久,她实在没力气去拖他了,不禁抱怨:“你头疼?我才头疼呢!”

  怎么不头疼?这种新婚之夜,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半夜三更在这做体力活,还要听人絮絮叨叨不停,吃力不讨好,不知算不算得上是祸不单行。

  她从床榻上取出一条稍微厚一些的被子,铺开在沈栖迟身旁的地面上,然后将他翻滚到被子上,又取下一床薄被覆在他身上,便不再管他了。

  “你就将就着睡吧…”

  说完便熄了内室的灯,自己也上了床,也许是睡的地方软和了些,沈栖迟不再罗里吧嗦,没有打扰的云舒很快睡过去了,只留外堂的龙凤花烛还在明亮燃烧,见证这特殊的一夜春梦。

  待到天色发蓝及近黎明,云舒半梦半醒间仿佛感觉身侧有什么动静,想睁开眼睛却不能,她实在过于疲累,毫无精力去管到底是何情况,又许是自己梦与现实难以分清罢了。

  辰时,天已大亮,云舒又被一阵敲门声给唤醒,她大恼,这个相府真是怪了,总是要扰人清梦又是如何,昨日是你,明日是他,像约好了似的,一个个都搅得她不得安枕。

  “是谁…”

  她以极其厌烦的口吻问道。

  “小姐,奴婢敏柔,来伺候您起床…”

  原来是敏柔,这个丫头…“进来吧…”

  云舒起身下床,发现沈栖迟已经不在地上了,连被子也都不翼而飞,没等她想完,便见到敏柔捧着洗脸的盆子碎步走进来,只是除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略大的嬷嬷,她手中端着一个空的托盘,不知是何用处,除此之外,后头还有若干年纪轻的小丫头,携带洗漱用品与换洗衣物,应该是相府指过来近身伺候云舒的。

  “恭喜少夫人昨夜新婚之喜!“

  一排人齐齐道贺,云舒无感,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坐着,然后任由她们三三两两七手八脚的伺候她梳妆和更衣,敏柔在帮她绾发髻,从黄铜镜中瞧见的是她无精打采的面容,即便如此,除了敏柔之外的其他人,眼中皆是羡慕嫉妒之类的神色。

  昨日大婚,自家少奶奶因为从头到尾都蒙着红盖头所以未得见其真容,如今一见,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不同凡响,巴掌大的脸蛋白皙柔嫩,明目皓齿,尤其是一双翦水秋瞳无论何时看都仿佛藏着万般柔情,鼻梁小巧高挺,下方一张樱桃小口透着粉嫩光泽,在她说话间就能不自觉将人的魂儿勾走似的。

  这万中无一的美貌女子,五官简直是无可挑剔的,若真要追究有何处不足,便是一双美目上方的秀眉颜色略淡,只是虽淡眉形却很好,眉尾不杂眉头齐整,若能将它们细细描画一番定能更为不凡!

  她原本清冷孤傲面目也因为这双稍淡的眉而中和些许,使她看上去更平易近人,性子柔婉。

  云舒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句话也不想说,只要一想起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往后要持续几十年之久,她就提不起半点兴趣。

  在敏柔梳发期间,她身后一个丫头凑近云舒跟前,执起铜黛想为她画眉,云舒果断抬手制止了她:“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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