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赵可橙万苏全文阅读-锦绣田园:夫君别乱来免费阅读 by关文悦

发布时间:2019-02-15 10:34

赵可橙万苏全文阅读

锦绣田园:夫君别乱来全文阅读

  赵可橙和万苏是《锦绣田园:夫君别乱来》中的两位主人公,这是一本剧情非常有趣的古代穿越小说,关文悦是此书的作者。赵清本是21世纪的一个职场女性,可谁知却不幸穿越到了一个非常贫穷的农家女身上,家里恶毒亲戚太多,那个她捡来的小哥哥也想着设计她。
  “天哪!我究竟来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赵清在心底哀嚎!她闭上眼睛装睡,心想若睡死过去能够再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赵长福家的三丫头落水了。赵长福家的三丫头被救后醒过来了。赵长福家的三丫头醒过来后发烧了。
  赵长福家的三丫头发烧后一句话也不肯说了。赵长福家的三丫头烧坏了脑子后,整夜整夜的哭闹。以上是杏花村这两天的热门话题。
  三丫头落水后的第三天晚上,仍是发烧,依旧一声不吭,并且不停哭闹。
  天蒙蒙亮,哭闹了一个晚上的赵清累了,总算是消停了,头一沾李氏的手臂就睡着了。
  望着小女儿那张惨白惨白的小脸,李氏心疼得什么似的,嘴里嘟哝着:“可别是烧傻了!他爹,你看看!三丫头醒过来后也不下地,也不说话的,总也不退烧……可怎么算好!”
  赵长福心急的什么似的,跺跺脚就说:“春杏娘,我请大夫去!”
  李氏叹了口气道:“咱们哪来的钱请大夫?娘……哪里舍得给三丫头请大夫!”李氏心想:“听你娘那个口气恨不得三丫头就此死了,好省些口粮的!哪里还指望她掏医药费?”只是她没有说出口。

第1章 采野菜小女惊失足

  正月初八刚过,黄昏。

  正是百鸟归巢之时,鸟儿立在枝头吱吱喳喳叫唤着,村头那株大杏花树吐了清蕊,杨柳也抽了新枝。不知道是因为这株大杏树,这家村庄才称之为:杏花村,还是因为本就叫杏花村才栽上这株杏花的,村民们不得而知。但从未有人深究过这个问题,于他们而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水源充沛,丰年好收成便是最大的心愿,哪里还管他是先栽树还是先取名呢?

  劳累了一天的农人肩锄荷担牵着牲口走在春意盎然的乡间小道上,一边互相招呼着,一边摇摇手各自归家。

  村口那条清水河蜿蜒流过,波光粼粼的,偶尔还会有几个调皮小子扔下几颗小石子,惊得河边的归鸟尖叫一声冲天而起。

  每当此时,便会有家长喝道:“臭小子!你再走近河岸,看我不活剥了你!”

  村里人最怕小孩子不知深浅走近水边,稍不留意掉下去,可还得了?因此个个都反反复复叮嘱自家孩子千万莫要靠近河边的水塘,那口水塘深不见底,听说里面还有水怪呢!数年前也曾淹死过一个本村的少年小子,虽说南方人大多都会水性,但若被水塘底的水草缠住了脚,便是多好的水性也是无可奈何,眼睁睁、活生生看着自己被水淹死……

  孩子们听了也怕,很少有敢走近河岸的。只是此时竟看见赵长福家的三丫头正提着个竹篮子在河边采野菜。

  担着两笼鸡崽子的二大爷见状,忙远远的冲她喊:“三丫头!快别靠那么近!仔细滑了脚!”

  “哎!知道了!”三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春风拂面,水波粼粼,河边的芦苇飘荡着,树丛里蓝白相间的小野花带点淡淡的清香,不远处的杏花村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牛马驴子交相嘶鸣,俨然一副迷人的田园风光。

  二大爷自言自语道:“长福家的三个丫头都是好孩子哪!”

  二大爷话音刚落,赶着一群白鹅的三大爷便接口:“可不是!春杏、三丫头都不言不语的,一天到晚喊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反驳一句。倒是秋梨凶悍,村里个个孩子都听她的话——”

  “啊!”突然一道凄厉的尖叫声打断了二大爷与三大爷的讨论,惊人路上的行人都回头去看,牛马更是不安地躁动了起来。

  “快来人哪!三丫头掉水里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二大爷慌得扔了两笼鸡崽,飞奔过去。三大爷连那群白鹅也顾不上了,飞也似的跟在二大爷身后,跑了过去。

  村头那口水塘是从河里引来的水,是数十年前,村民们自己挖的。水塘起初并不深,但这些年来为了抗旱,县里组织村民挖了好几次,端的是又陡又深,挨边沿望一眼都胆战心惊的,又有几个人敢下去?便是大人打水浇灌庄稼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几个人一起去,好相互照应着,就怕有个闪失。

  众人一听见三丫头就知道是赵长福家的小丫头,长福家可不容易,穷得叮当响,他媳妇李氏只生了三个丫头,成天被那个尖酸刻薄的偏心婆婆张氏指桑骂槐。他家大丫头春杏都十一岁了,愣是没有一件好衣裳穿,更何况这个六岁的三丫头?

  三丫头自打出生,张氏就看她不顺眼,村里村外跟人家说她大儿媳妇那一胎怀的本是男娃,都是这个天杀的三丫头不知怎么的害死了她的孙子,钻进了她大儿媳妇的肚子里……

  因此,三丫头出生后,张氏非但没有伺候过大儿媳妇一天的月子,更是在大儿媳妇生产完的十五天开始,便让大儿媳妇做针线活挣钱。

  这个三孙女,张氏更是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整天不是打就是骂,愣是把一个本该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吓得唯唯诺诺,说话都跟蚊子哼似的,见了她更像是避鼠猫儿。

  三丫头六岁了,也没有个正经名字。张氏说,三丫头是贱命,为了好养活,不能取名字,就叫三丫头好了。因此合村的人都只喊她“三丫头”。

  村里人都见得真切,六岁的三丫头和八岁的二姐秋梨天每天不亮就要出来采野菜拔猪草或捡干草柴枝,想必刚才也是在河边采野菜才掉下去的吧?

  河边孩童们“嗷嗷”的哭声传来,众人忙弃了牛马锄头担子,纷纷紧随着二大爷、三大爷往水塘飞奔而去。

  待到了水塘边,二大爷忙指挥几个年轻后生先把吓得跌坐在岸边的孩童拎得远远的,免得他们一时惊惧也掉了下去。

  此时岸边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哭得声嘶力竭:“三妹三妹!快救救我三妹呀!”

  二大爷忙问:“秋梨,是三丫头掉下去了吗?”

  秋梨抽咽着点了点头,又嗷嗷地哭了起来。

  可此时水里扑通的人儿早已没了踪影,水面空余一圈圈涟漪。

  “糟了糟了……”众人纷纷叹气,春寒料峭的,这么冷的水,三丫头必定是空多吉少了!有几个年老的,知道本村往事的老人家心底暗叹:“老赵家的小儿子十来岁的年纪掉进这水塘淹死了,难道现在又轮到了老赵家大儿子的小女儿?”但谁也不敢说出来。

  二大爷捻着花白的胡须喊道:“得下水去救救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说着脱了鞋袜就要跳下去。

  几个壮汉忙拦住了,说:“二大爷,你一把年纪了,就别掺和了!这救人的事就留给我们吧!别折了三丫头再搭上你老人家!”

  那几个说完便开始脱棉衣。

  这边厢棉衣还未脱完,却听见那边有人“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咦,是谁跳了下去?”

  因为那人太快,众人甚至还未看清楚到底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水面的游鱼扎进水里呢!

  由于不清楚情况,那几个脱了衣服的后生便没有跟着跳下水,而是挨近边沿引颈观望,心想一旦情况有变马上就跳下水去——

  很快,随着哗啦啦响的水声响起,二大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一个少年小子费着老大的劲将一个小身躯托上水面,正费力往岸边游来。

  大家见状,忙推了两个青年后生跳下水去接应。

  一个是村东头三大爷家的大儿子赵强子,一个是村南头二大爷家的赵坚子。这两家是亲戚,素日里都是热心人,在村里名声好得很。

  赵强子赵坚子慌忙帮着少年小子把已然冻得昏迷的小丫头往岸上送。

  二大爷叹着气,一面脱下大棉衣把小丫头裹住,一面用力拍她的背,眼里流下一行浊泪:“可怜见的,三丫头那么懂事,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大家纷纷附和:“是呀是呀!多好的孩子呀!又勤奋又懂事,若救不回来岂不可惜了!”

  三大爷道:“胡说什么!肯定能救活的!三丫头命大着呢!我看她是个有后福的!”

  众人听了忙附和:“对对对!肯定能救活!三丫头是个有后福的!”

  赵强子刚从水里上来,也不管一身的湿淋淋,飞奔过去牵了一头驴过来,边跑边喊:“二大爷,快把三妹妹放驴背上来控水!”

  赵坚子也冲三大爷喊:“三大爷!您快拿我地上的棉衣把三丫头裹住!”

  三大爷忙跑去拿棉衣去了。

  二大爷听见强子的话,应了一声,就要把三丫头放上去,恰在此时,他手里的小丫头哇哇的吐了几大口水。

  赵坚子喊出声来:“爹!三丫头活过来啦!她吐水啦!”

第2章 死里逃生

  二大爷不由得老泪纵横,喃喃道:“苍天有眼呀!苍天有眼呀!”

  众人又惊又喜,忍不住纷纷喊道:“可算是得救了!快快快,看看是哪家小伙子救的!长福家可要备份谢礼送过去哪!”

  众人定睛一看,这哪是小伙子呢?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他身形瘦削,因为下水救人,湿了一身,全身上下都在不停滴水,小脸冻得青紫,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冷水。

  三大爷见他急着跳下水,竟只脱了棉衣,连鞋袜都没除,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怀里一双草鞋掏出来往小子手里塞,一面塞一面说:“可巧我放白鹅吃草,闲来无事编了一双草鞋,小哥儿快快换上去!”说罢蹲下身直接把小子的棉鞋脱了,把干爽柔软的草鞋往他脚上套。

  小子抖着嘴唇说了声:“多谢大爷!不敢劳驾您,我自己来就好了。”他说话的时候斯文极了,全然不像乡野间的农村小子。他道完谢之后,自己弯下腰把草鞋穿好了。

  好俊的男娃!众人心想,正要问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喊什么名字,是哪个地方的。

  谁知赵长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秋梨!三丫头!三丫头!”

  赵强子忙说:“是长福叔过来了!是长福叔过来了!”

  三大爷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那救人的少年小子从怀里掏了个金黄的东西塞进三大爷手里,说了一句:“等她好了,给她吃吧!”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大家都急着和赵长福说话,都没有留意他,倒是三大爷和二大爷听得真切,要待去追,但赵长福已扑到了二大爷面前,拉扯着他,口中哭着喊着要抱三丫头,使他们脱不开身,只得罢了。

  赵长福从二大爷手中接过三女儿,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秋梨挤进人群中,扑到赵长福身边,一把抱着赵长福的腿,哭喊:“爹,都怪我。是我不好,说是河边野菜多,带三妹儿过来采,差点就害死了三妹儿!”

  赵长福抱着三丫头,又低下头看着二女儿秋梨,哽咽着说:“好秋梨,不干你的事,不干你的事。快别哭,快别哭了。”说完蹲下身子,一手抱着三女儿,一手搂着二女儿秋梨,不停哄她:“三妹没事了,三妹把水都吐出来了。”

  三大爷忙说:“春杏爹,先别急着哭,快谢三丫头的救命恩人去吧!”

  二大爷也道:“对对对,赶紧多谢那小哥儿去!若不是他,三丫头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赵长福一听,忙放开秋梨,抱着三丫头,站起身,问:“是谁救了三丫头?是哪个救的?”

  他看见赵强子和赵坚子一身湿哒哒的,就要跪下谢恩,谁知那两人忙闪过身,纷纷说:“三丫头不是我们救的,我们只是搭了把手,救人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呢!”

  赵长福忙问:“孩子在哪?”

  众人忙要找,只是哪里还找得着?

  三大爷把手中金黄色的东西往赵长福手里塞:“这是那孩子给我的,说是等三丫头醒了,就给她吃。”

  赵长福看着掌心金黄色的东西,不由得满脸懵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能吃么?

  赵强子赵坚子搭着肩正要回去换衣裳,看见这个金黄色的东西,同时笑了起来,说:“这叫橙子,是一种水果。我们在镇上周老爷家做工时见过,能吃呢!听说可好吃了!三丫头受了惊,待她好了就给她吃了吧!剥了皮就能吃的!”

  目送赵强子赵坚子二人远去,赵长福强行压下找不到救命恩人的遗憾,又纷纷和众人道谢。

  众人纷纷说不用,都说:“赶紧把娃娃送回去吧。”

  赵长福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三丫头身上裹的是二大爷的棉衣,忙脱下自己的,把三丫头身上的还给二大爷。歉然说道:“他二大叔,都把你衣裳弄湿了!”

  二大爷接过棉衣摆摆手,说:“且莫理它,且莫理它。快把三丫头带回家是正经。你二大娘这会子怕是已熬好了姜汤,你赶紧家去,我喊她送过去,啊!”

  三大爷也道:“孩子落了水,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回头记得煮个鸡蛋给她吃,再烧点纸钱祭一祭。”

  赵长福红了眼圈,“哎”的应了一声,哽咽道:“二大叔、三大叔好走!”说罢一手抱着三丫头,一手牵着秋梨,飞奔着回家去了!

  赵清刚恢复意识,就感觉嘴唇干干裂裂的,喉咙似乎要冒出烟来。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刚想喊:“我要喝水……”谁知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呜呜哇哇”的哭喊声……我擦,难道洗个澡就哑了?赵清打了个寒噤,一个喷嚏随即从鼻腔喷出来。

  “哎呀!可怜的三丫头可算是醒过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入耳中。

  随即赵清感觉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似乎被某人托在手上。

  她睁开眼睛,我靠!入眼是一张布满皱纹的中年男人的黑瘦脸,男人应该不是很老,但经年贫困让他黄黄的脸越发的憔悴,显得与他本身的年龄极不相符。

  男人紧紧盯着怀中的孩子,一双慈爱的眼睛似乎要滴出水来:“可怜的三丫头!总算是醒了!爹还以为……还以为你不行了呢!好在天可怜见,你总算醒过来了!”

  赵清柔嫩的小脸被男人粗糙的手掌摩挲得好生难受,便咿咿呀呀地扭动了起来。

  一道女声响了起来:“他爹,把孩子给我吧!”

  赵长福忙说:“三丫头昨日落了水,发烧闹了一晚上,你先睡一会,我抱她出去走走。”

  女人叹了口气,道:“我也睡不着。”

  赵长福忙挨着床沿坐了下来,叹道:“便是睡不着,也歇一歇。”

  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只听见她说:“三丫头这个样子,你教我怎生睡得着?歇一歇?我是一刻也歇不住啊!只要三丫头平平安安的醒来,身体健康的,便是教我一辈子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否则,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女人说完这话,已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赵长福忙安慰妻子:“春杏娘,你瞎说什么呢。三丫头肯定能好的!你看她刚才不是打喷嚏了吗?分明是醒了!”

  女人哽咽道:“可你看她的脸烧得通红——”

  一些不属于赵清的记忆也涌入了她的脑海里:父亲赵长福在二十四岁那年娶了小自己三岁的妻子李婉,次年就生了大女儿赵春杏,过了两年又生了二女儿赵秋梨。婆婆张氏的脸色可谓是涨成了猪肝色,这第一胎是女儿倒也罢了,生下来照顾弟弟也是不错的,可是谁知第二胎又是女儿!

  李氏表面柔顺,但骨子里也是个要强的。她急着要生个儿子出来,好堵一堵婆婆的嘴,于是在二女儿赵秋梨十个月大的时候又怀孕了!

  这第三胎,婆婆倒不敢怠慢,逢人就说李氏的肚子尖,这一胎必是儿子无疑!刚开始时,李氏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后来在婆婆的唠叨下,也开始有点笃信这一胎必定是儿子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稳婆捧出婴孩的那一刻,李氏彻底死心。

  四年抱两,又不曾好生坐过月子,但自己好强第二胎未满一年就怀了第三胎,日子间隔短得很这本就伤身,谁知道到头来也是个丫头!李氏知道,自己的孩子,无论男女,自己必是一视同仁的,只是连生三个女儿,该怎么堵住婆婆的碎嘴呀!

第3章 不属于她的记忆

  张氏听见又是女儿,早已黑了脸,转身就走。

  产后第十五天,张氏第一次走进李氏的屋门。

  她冷冷瞪着床上的李氏,一双眼睛刀子一般,似要剜掉李氏身上的肉以泄心头之很。

  见婆婆脸色不好,李氏可谓是又伤心又难过,气婆婆重男轻女又怪自己肚皮不争气,月子里就哭了好几次,把双原本清亮的眼睛哭得红肿。

  婆婆张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愣是把一堆针线活扔在李氏面前,指桑骂槐的说:“成天见生些赔本货下来,还不赶紧做点活计帮补一下家用?难不成要一直赔下去?”

  李氏敢怒不敢言,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望向赵长福,谁知张氏一见李氏望向大儿子,马上就把大儿子推出门去,骂骂咧咧的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不长进的儿子?婆娘娶回来不就是为了干活生儿子的吗?你看看她,儿子儿子生不出,赔本货是一个又一个!这都成什么样子了?自己是赔本货也就罢了,还生两个赔本货出来!还不出去吃了饭编席子去?卖了也是钱呢!”

  就在此时,屋外二婶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娘,你二孙子喊你吃饭呢!”

  张氏一听见“二孙子”忙不迭的应道:“哎哟!还是我的二孙子知道疼奶奶!不像有的人,净会气我!”说罢斜着眼睛挑衅地看了一眼李氏。

  赵长福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叹了口气竟真的走出门去了!李氏抹干眼泪,也抓起针线活做了起来。

  “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赵清眨眨眼睛,入目所见是灰暗破败的泥砖房子,灰瓦顶,窄仄的屋里除了一张简易的大床——那是赵长福、李氏以及自己的卧榻;另有一张用两条长凳支起的木板床——那是两个大姐春杏以及二姐秋梨睡的床。

  “天哪!我究竟来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赵清在心底哀嚎!她闭上眼睛装睡,心想若睡死过去能够再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赵长福家的三丫头落水了。

  赵长福家的三丫头被救后醒过来了。

  赵长福家的三丫头醒过来后发烧了。

  赵长福家的三丫头发烧后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赵长福家的三丫头烧坏了脑子后,整夜整夜的哭闹。

  以上是杏花村这两天的热门话题。

  三丫头落水后的第三天晚上,仍是发烧,依旧一声不吭,并且不停哭闹。

  天蒙蒙亮,哭闹了一个晚上的赵清累了,总算是消停了,头一沾李氏的手臂就睡着了。

  望着小女儿那张惨白惨白的小脸,李氏心疼得什么似的,嘴里嘟哝着:“可别是烧傻了!他爹,你看看!三丫头醒过来后也不下地,也不说话的,总也不退烧……可怎么算好!”

  赵长福心急的什么似的,跺跺脚就说:“春杏娘,我请大夫去!”

  李氏叹了口气道:“咱们哪来的钱请大夫?娘……哪里舍得给三丫头请大夫!”李氏心想:“听你娘那个口气恨不得三丫头就此死了,好省些口粮的!哪里还指望她掏医药费?”只是她没有说出口。

  赵长福咬咬牙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人请来再说!”说着就要挑帘出门去。

  李氏忙喝住他,把三丫头轻轻放在床头。然后弯下腰摸索了半天,从床底下的杂物堆里抽出一只小小的木盒子。

  她轻轻吹去木盒子上的尘,啪的一声打开来,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根银簪子递给赵长福,说:“拿去吧!到二大爷家借牛车拉三丫头去镇上请个好大夫仔细看看。”她知道赵长福打算到邻村何家堡请赤脚大夫来,但她怕三女儿烧坏了,狠下心要送镇上的医馆找好大夫看。

  赵长福咬着唇,难过地说:“春杏娘,这是娘给你的陪嫁……我……去何家堡请何大夫过来瞧瞧好了。”

  李氏打断他的话:“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三丫头的性命要紧,还是银簪子要紧?你赶紧去呀!”

  赵长福越发的难过起来:“是我不中用。挣不到钱,让你跟着我受累了!连你娘给你的陪嫁都守不住……”

  李氏不耐烦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快别磨磨蹭蹭的了,赶紧去请大夫是正经!你磨蹭得,三丫头可等不得!”说着就又了丈夫一把。

  赵长福又望了一眼床头面如金纸的三女儿,越发的心焦,只得冒着被老娘责骂阻拦的风险,连灯笼也不敢挑,偷偷摸黑踮着脚到二大爷家借牛车去了。

  张氏不知道赵长福早已出去借牛车去了,她睡了半夜,听见三丫头哭闹了一晚上,早已不耐烦了,好容易听见消停了,她便跳下床,飞快跑到大儿子卧房的窗外,拿根烧火棍一面“梆梆梆”地敲窗户,一面骂咧咧地喊:“老大!你也不管管你婆娘!成天见的闹什么?鬼哭狼嚎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这一家子是倒了什么血霉了,你哭,你哭?看我不一棍子敲死你!”

  赵清好不容易才睡着,突然被敲窗声惊醒,她心里不痛快,一扯嗓子又哭嚎了起来!

  李氏听见女儿哭闹,本就心烦意乱,见婆婆一点见不得自己心疼女儿,还指桑骂槐的。她这些年受的委屈突然就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娘,三丫头病了,她哭闹,我心里也不受用,您再说这些话给谁听呢!”

  张氏一听这话,可还了得!这大儿媳妇一向柔顺惯了的,如今竟敢反驳自己!这不反了么?张氏登时气得手越发重了:“可不是反了!自家养的驴竟敢尥蹶子!”她下手重,狠狠地敲着窗户,赵清心里有气,嚎得更大声了!

  小床那边的大女儿赵春杏早已醒了,她一手轻轻拍着不耐烦的二妹秋梨,低声哄她:“二妹乖乖,再睡会。”另一只手扯着那床破旧的被子往秋梨身上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娘,咱家有驴么?”

  李氏摇摇头:“不曾有呢!”心里奇怪,春杏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自家有没有驴来了?再说自家若有驴,她还会不知道么?

  赵春杏一听这话,还没出声,就听见二妹秋梨眯着眼睛没好气地嘟哝道:“既没有,奶奶为何要说自家养的驴尥蹶子?咱家倒是有驴,才能尥蹶子呀!”

  春杏失声笑了出来,她一面笑一面拧了一把秋梨瘦瘦的脸蛋,笑骂道:“我撕掉你这伶俐的嘴牙!小小人儿怎就这么牙尖嘴利呢!”

  秋梨推掉大姐的手,直往她怀里钻:“大姐干嘛要拧我?我又不曾说错了什么!倒是三妹一直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娘,你说怎么办才好?”

  李氏听了两个女儿的对话,差点要笑出声来,可惜怀里的三丫头不依不饶地大哭,这才把她想笑的欲*望压了下来。她忙说:“杏儿,你帮娘倒杯水来,怕是三妹渴了呢。”

  春杏应了一声,就要起身下床,秋梨拉住她:“大姐,你再听我说一句话!”春杏只得依旧坐着听秋梨说话。

  秋梨张开手臂把春杏搂住,将两人紧紧裹在被子里,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娘!敢情爹不是奶奶生的吧?三妹也不是她的亲生孙女吧?要不她怎么一点也不心疼我三妹的?”

  慌得李氏忙去堵她的嘴:“傻妞!你胡说什么呢?待会让你奶奶听见,看她皮不剥了你的?”

  秋梨撇撇嘴,不吭声。

第4章 金口难开

  李氏又道:“可别再乱说话了!”

  秋梨不以为然地道:“若要我不胡说,除非她做事公公正正,不偏不倚的。否则,也别怪我说她!”

  李氏叹了口气,道:“你奶奶说‘十个手指头都有长短’,你爷爷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秋梨冷哼一声,道:“奶奶这样对三妹,以后可别指望我说出好听的话来!”

  李氏闻言,一时作不得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哪能那么容易糊弄的?秋梨精怪,不像春杏,她心里主意大着呢!李氏愣了愣,忙说:“杏儿,快倒水去!”

  春杏“哎”地应了一声,立马放下秋梨,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走到门口的矮几上用粗瓷碗往水盆里舀了满满一大碗水,颤颤巍巍的就要送过来。

  慌得李氏忙道:“杏儿,别舀这么满,当心洒了摔倒!”

  秋梨使劲卷紧身上的被子,在床榻上匍匐前进,姐妹俩的小床与爹娘睡的大床间隔并不宽,秋梨很轻易的就够着了娘的衣服。她扯着娘的下襟,说:“娘,不如把三妹放下来吧,你老这样抱着,胳膊不疼吗?”

  李氏叹了口气:“三丫头可能是吓着了,才会一直这么哭闹。你看她自小就乖巧,话都不多说几句的……不是吓着了怎会这样哭嚎了几天?”

  春杏的水杯已递到了三妹的唇边。

  秋梨听见娘的话,便说:“娘,莫非这便是‘突遭变故以致性情大变’?”

  李氏问:“哟,这话你哪里学来的?”

  秋梨望着三妹唇边的水,舔了舔嘴唇说:“上回我听见强子哥家的强婶子的弟弟说的……”

  强子哥的老婆姓何,家里有个上过书塾的弟弟,谈吐自然与乡野之人不大一样。秋梨喜欢有学问的人,因此总在完成了奶奶布置的活后便往强子哥家走,就是为了听一听读书人的谈吐。

  李氏叹了口气,没说话。

  这边厢赵清本不想理会这一家人的,但嚎了一晚上实在是渴了,喉咙都快要冒烟了,便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干了一碗水。

  一碗未够,还想再喝,她火辣辣的眼睛紧盯着春杏,意思是:你,给我再来一碗。

  赵清早就意识到自己穿越了,但她拒绝接受现实。她已经嚎哭了两天,时至今日,依旧不言不发。

  好在春杏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她微微一笑,转身就要去倒水。

  秋梨手快,一把拉住大姐说:“大姐,先别倒。”

  赵清恶狠狠地瞪了秋梨一眼,让你捣乱!

  秋梨不以为然,她一手拉住大姐,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眼睛只是停在三妹脸上,只听她淡定地问:“三妹,你想要什么?”

  春杏忙忙的就要挣脱秋梨,她焦急地说:“二妹,你别闹,三妹想必是渴了,你放开我,我得给她倒水去!”

  秋梨说:“大姐急什么,你先别忙活!”

  春杏生气了,她涨红了脸,说道:“二妹!你向来不服管,自小就爱使唤三妹,连爹娘都治不了你。更别说我这个大姐了。平日你闹,我不管你,但现在三妹病了,你非但不疼她,还不给水她喝……这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般做姐姐的?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春杏脾气温和,素日说话都是细声软气的,几时有试过这样说话的?

  但秋梨是谁?她可是杏花村第一个孩子头,因此她不以为然,依旧笑嘻嘻地道:“大姐,你别急嘛。我不过是想试试三妹而已。我就不信这丫头金口难开!”说着又问赵清:“三妹!快说你想要什么?不说的话,可就没有了!”

  赵清一声不吭,依旧瞪着秋梨,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了。

  李氏要说话,秋梨示意她别说,自己松开身上的被子,跳下地“噌”的一下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门口,把矮几上的水盆端起,说:“你再不开口,我就把这一盆水都倒了!”说罢作势就要往门外泼。

  赵清急了,登时跳下地,一个跃起就跳到了秋梨面前,她看也不看秋梨一眼,就把头埋在水盆里喝了起来!

  直至她喝饱水,重新爬上床窝进李氏怀里,母女三人这才反应过来。三人面面相觑,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清心满意足地抹了抹满是水的小脸,傲娇地瞟了秋梨一眼,意思很明显:让你吓唬我!看你倒得快,还是我喝得快!

  秋梨愣愣的,呆呆地放下水盆,一步步走近床榻,爬上小床,趴在床上瞪着三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迷惑。

  倒是春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打了一下秋梨的手背,笑着说:“你这个刺头儿!今天也让你尝尝被三妹治的滋味!”又举袖擦去三妹嘴角的水珠,爱怜地道:“娘,你就别忧心了,三妹儿刚才不是跳下地了么?想必没病的。她大概只是吓着了,过几天也就好了。三妹儿从前一见到二妹发火就跟那避鼠猫儿似的,真够可怜的!你看刚才,三妹儿胆子大着呢!都把我给吓坏了!”

  李氏拍了拍三丫头单薄的身子,摸一摸她依旧滚烫的额头,勉强笑了笑:“如此倒好。我就是怕她烧坏了脑子!”

  赵清一听,这不是怀疑我是傻子么?这还了得,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转念一想,自己穿越过来成了李氏的女儿,这不是正是一家人么?你全家都是傻子——那我不也成傻子了?

  秋梨依旧盯着三丫头,她见三丫头脸上刹那间变幻不定,忍不住扯了扯她的头发,忿恨地说:“娘,我看三妹八成是傻了!竟敢惹我呢!”

  赵清吃疼,龇牙咧嘴地冲秋梨吼:“你才是傻子!”

  秋梨登时坐直身子,一拍手,喜道:“总算开了金口了!我不骂你傻子也不能得知你不是傻子呢!你说是不是?不是傻子的傻子?”

  这话够饶舌的,难为赵清竟听懂了,她又瞪了秋梨一眼:“你才是不是傻子的傻子!”

  秋梨又拍了拍手,笑道:“娘,三妹好了!她非但不是傻子,还比以前更聪明、更大胆了!她竟连我这话都听得懂呢!”说着跳下地,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走吧走吧,天要亮了,待会奶奶又要来敲窗户了,我得帮忙烧火去……大姐,你给三妹拾掇拾掇也出去帮忙吧。”说罢自出去了。

  母女三人目送秋梨挑帘出去,纷纷想:这秋梨发号施令的样子真是……

  春杏笑了笑:“娘别管她,二妹自小就是这样。天天张狂着,以为自己是女将军呢。整天不是使唤这个就是命令那个。一翻白眼,一瞪,可了不得了!连奶奶的二孙子都不得不听她的号令呢。”

  李氏也说:“你二妹的性子也不知道随谁!我和你爹可不是这样子的!”

  春杏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当真不知道她随谁呢!”

  赵清脱口而出:“秋梨像她奶奶!”她记忆中的奶奶整天不是使唤这个,就是怒骂那个,一天到晚就没有消停的。

  李氏和春杏吓了一跳,春杏忙说:“三妹可别瞎说!待会让秋梨和奶奶听到了,可不会轻饶你!”话虽如此,但春杏还是偷偷笑了起来,奶奶张氏除了二孙子,整天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的,不是喊这个去打草喂猪,就是喊那个去采野菜;不是喊爹编草席,就是喊二叔削竹片;不是喊二婶帮忙下田,就是指桑骂槐说娘生不出有把儿的……这一点,两人倒真有一点相似。

第5章 奶奶张氏

  李氏一想,三丫头这个话还真是说对了呢。秋梨那性子可不是有点像婆婆张氏?

  赵清想着秋梨出去生火做早饭了,自己空着肚子病了两天也是够了,虽说还是头晕眼花,但怎么着也得捞一口吃的去,便挣脱李氏,跳下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门去了。

  剩下春杏和李氏面面相觑:这一个两个的动作可真够快的!

  李氏知道三丫头虽说了能下地了,能说话了,也不哭闹了,但身子还是烫,究竟还未退烧,这天蒙蒙亮的,寒气浸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这么想着,忙扯了一张薄被,拉着春杏挑帘出去。

  赵家的厨房搭在三间茅草正房的左前方,一进院门就是,小小的一间泥坯屋子,里面搭着一个土灶,灶上搁着一口大铁锅,一口圆陶锅,灶台上放着几个黑乌乌的罐子,地上躺着几张小木凳子,不是左脚缺了一角就是右脚缺了一块。越发显得寒酸无比、杂乱无章。

  秋梨小小的身子伏在灶门口,手上拿着根竹制的火筒,鼓起腮帮子对着火筒,呼呼地往灶膛里吹气。

  好容易终于窜起了火苗,秋梨小心翼翼地用火棍挑了挑,又往灶膛里放了几根细树枝,看着微弱的火苗逐渐旺了起来,她红彤彤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赵清心想,这个小姐姐倒是容易满足得很!

  谁知秋梨不经意一回头,看见身后的三妹,唬了一跳,失声道:“差点被你吓死了!你属猫的吗?走路怎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见三妹不说话,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就这样‘跑解马’的跑出来?也不怕冷死?回头再烧起来,把自己烧熟了,我就把你啃了!”说着咂咂嘴:“我都好久没吃肉了,肉可真好吃!”说罢闭上眼睛,小舌头舔舔干涩的嘴唇:“肉啊肉,你快到我嘴里来!”

  赵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怕秋梨真啃了自己,忙后退了一步,谁料一下子撞在一个人身上。

  她的头本就烧得晕乎乎的,这下子磕在来人瘦骨嶙峋的身上,疼得差点喊出声来。

  刚要开口问,后面那人就一把将自己拎到一旁,骂骂咧咧的道:“不给你姐淘米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秋梨忙说:“奶奶,米已经淘好放锅里了。”

  赵清回头,见眼前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年纪、脸色阴沉的老婆子,老婆子凸颧骨,薄嘴唇,带着几丝花白的头发挽成了一个小圆髻固定在脑后,髻上插了一根尖细的银簪子,显得她的脸越发尖刻起来。

  老婆子见三丫头不吭声,又骂道:“你哑巴了不成?早起连奶奶也不喊一声?想必是掉水里成哑巴了?”又冷哼一声:“那口水塘也没把你淹死!若淹死了倒给我省点口粮了!”言下之意,颇是遗憾。

  赵清暗想:“这老婆子真够恶毒的!”因此也不理会她,扭头就蹲在秋梨旁边,帮秋梨拣起柴火往灶膛里塞。

  老婆子见三丫头不理会自己,火一下子就噌到了头顶,她一把将三丫头拎起来,骂道:“不打你一顿,还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成了哑巴!”说着抬起巴掌就要往赵清身上招呼。

  赵清被老婆子拎着,双脚离了地面,她嘴里没说话,心里忖度着:“这小老太太力气倒是不赖,只是我该如何挣脱?是蹬她胸口还是蹬她肚子?”

  正想着,门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三丫头,你跑厨房做什么来了?快别冻着了!你身上还烫呢!”正是李氏的声音。

  张氏狠狠地放下赵清,瞪着一双三角眼,阴阳怪气地说:“哟!还怕冻着呢!咱老赵家是几时出了这么一个千金小姐的?进个厨房还怕冻着了?”说着忍不住使劲拧了拧赵清的脸蛋,咬牙切齿地道:“你是个千金为何不托生到富贵人家去?偏要谋害了我孙子进我老赵家?”

  赵清吃痛,心想:“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干脆就嚎了起来:“她打我!”

  张氏一听,这还了得!气得又一巴掌拍在她身上,劈头盖脑就嚷了起来:“天杀的下作小蹄子!我还打不得你了?说你两句就嚎上了?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赵清眼珠一转,趁势滚在地上,嚎哭起来。

  李氏挑帘进门,看到三丫头灰头土脸地滚在地上,心痛得什么似的,她望着张氏:“娘,孩子做的不对,您可以骂可以教。可这样个打法……我这做娘亲的,心里也不好受呀!”

  张氏瞪着两个呼之欲出的眼睛,恨恨道:“怎么我就打她不得?我是她奶奶!我怎么就打不得她?”又说:“常言道‘棍棒之下出孝子’——我怎么就打她不得?我这分明是替你教孩子!”

  李氏道:“孩子若做错了事,您可以打也可以骂。可如今,孩子分明并没有做错什么……再说她还病着,您老人家不应该下这样的手呀!”说话间拉起赵清,蹲下身子替她拍去脸上的灰尘,柔声哄了起来:“好孩子,莫哭。娘抱抱。”一面用薄被把赵清裹起来。

  赵清一头倒在李氏怀里,心里乐出了一朵花,小脸却还是绷得紧紧的,她抽抽噎噎地说:“我头好痛,身上也好痛。这里痛,那里也痛!”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赵清,说:“死蹄子!别乱嚼舌头!我哪里打着你的头了?你倒是说清楚!”乡下人简单直接,管教孩子多数以打骂为主,但彼此都知道孩子的头是绝对打不得的,因此张氏忙澄清。

  赵清也不看她,只是跟李氏说:“她进来的时候端了一罐子面粉,我头上还有呢!不信你看——”说着就脱离了李氏的怀抱,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让李氏看。

  李氏拨开她微黄的发丝,但见头发里都是灰白灰白的草木柴灰,哪里还分得清有没有面粉?因此只是说:“娘给你揉揉。”

  张氏却吞不下这口气,向来只有她无中生有恶人先告状的,现在岂能容他人占了先?因此还在那里嚷嚷:“我说了没打就是没打……你这天杀的死丫头掉水里淹你不死,倒是学会生安白造了?”

  赵清靠在李氏怀里,低声说:“我的头好痛啊!”

  张氏一听,又是火冒三丈,她指着赵清,气得干瘦的胸脯上下起伏:“死丫头!我让你再胡说八道!看我皮不剥了你的?你别的能耐没有,生安白造的本事倒是见长了!也不知道是吃什么大的?心眼黑得跟那炉膛里的碳似的!”

  秋梨嘀咕了一句:“炉膛里的碳灰白灰白的呢!”

  张氏头也不回,把手往后一拍,一掌扫在秋梨肩膀上,怒道:“你又瞎说什么?一家子没一个好人!生的赔本货是一个个比一个黑心!”

  李氏越听越不像样了,掉头就要出门。

  张氏哪里肯依?只见她先一步堵在窄小的厨房门口,杵在那里喊:“大嫂!你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着出这个门!”

  李氏道:“娘,你想我说什么?”

  张氏愣了一下,对了,我想她说什么?她咬了咬唇,说:“我没有打三丫头!是那短命鬼胡说八道!我几时有打她的头了?”她气不过李氏反驳自己的张狂样,因此拦住了李氏,要李氏说清楚再出去。

  赵清心想:“适可而止吧。扇一点风就够了,这火留着以后再点好了!”因此开口道:“我的头不痛了,只是身上痛得紧。想必只打到了身上,头只是轻轻一磕,并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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