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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8-12-18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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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宋队,什么风把您这尊大神给吹来了。”入职不到半年的年轻刑警小张,仰着头,一脸谄笑。
  宋钟明不动声色,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弯腰捡起来,准确无误地投进右前方空荡荡的垃圾桶里,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老刘。
  “什么情况?”这是宋钟明一贯的开场白。
  老刘嘿嘿一笑,拍了拍一脸尴尬,还僵在原地的小张,以示安慰。
  “老宋头,你这烟该断了啊,小心哪天得上绝症,姑娘还没抱过呢,就先归西了!”老刘是宋钟明的老搭档,为人谦和,也只有他能和整天摆着臭脸的宋钟明开得上几句玩笑。
  宋钟明也不说话,一脸严肃,最近的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吃了闭门羹的老刘也不在意,“来来来,就让我们的小张同志,给宋大神讲一下案发现场!”老刘说完,抛给小张一个鼓励的眼神,暗示他加油。
  “死者,女,姓名宋玉妮,年龄32,本村村民,初步判断为,额,自缢而死。”第一次接触命案的小张,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小激动,极力把语言组织得显得专业一点。
  “我没问你死亡原因。”宋钟明错开小张,走进了敞开着门的偏房,死者的尸体就在里面。
  是一个长得还算标志的女人,身材匀称,肤色白皙,在农村,也算是个美人了。
  这是一个小仓库,一大部分的空间都堆着粮食,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件农具。房梁上垂下一根绳索,最下方打着节,旁边是倒了的小木凳,看样子,好像是自缢。
  宋钟馗在小仓库里转了几圈,又蹲下身子盯着死者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小张紧随其后,“那个男人,就是死者的丈夫,是他报的案。”小张指了指院子里木然地站着的男人,眼

第一章 消失的警官

  “哟,宋队,什么风把您这尊大神给吹来了。”入职不到半年的年轻刑警小张,仰着头,一脸谄笑。

  宋钟明不动声色,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弯腰捡起来,准确无误地投进右前方空荡荡的垃圾桶里,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老刘。

  “什么情况?”这是宋钟明一贯的开场白。

  老刘嘿嘿一笑,拍了拍一脸尴尬,还僵在原地的小张,以示安慰。

  “老宋头,你这烟该断了啊,小心哪天得上绝症,姑娘还没抱过呢,就先归西了!”老刘是宋钟明的老搭档,为人谦和,也只有他能和整天摆着臭脸的宋钟明开得上几句玩笑。

  宋钟明也不说话,一脸严肃,最近的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吃了闭门羹的老刘也不在意,“来来来,就让我们的小张同志,给宋大神讲一下案发现场!”老刘说完,抛给小张一个鼓励的眼神,暗示他加油。

  “死者,女,姓名宋玉妮,年龄32,本村村民,初步判断为,额,自缢而死。”第一次接触命案的小张,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小激动,极力把语言组织得显得专业一点。

  “我没问你死亡原因。”宋钟明错开小张,走进了敞开着门的偏房,死者的尸体就在里面。

  是一个长得还算标志的女人,身材匀称,肤色白皙,在农村,也算是个美人了。

  这是一个小仓库,一大部分的空间都堆着粮食,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件农具。房梁上垂下一根绳索,最下方打着节,旁边是倒了的小木凳,看样子,好像是自缢。

  宋钟馗在小仓库里转了几圈,又蹲下身子盯着死者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小张紧随其后,“那个男人,就是死者的丈夫,是他报的案。”小张指了指院子里木然地站着的男人,眼睛红着,很明显,刚刚经历了一场悲伤。

  男人皮肤黝黑,五大三粗,头发花白,脸上已经开始沟壑纵横了,估计有五十来岁了吧,宋钟明思忖,走上前去。

  “你怎么发现死者的?”宋钟明向来喜欢直截了当。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宋钟馗,对方魁梧的身材给了他一种压迫感,他抹了一下眼,说“我们一起吃过早饭,我去田里除草,半路的时候,发现忘记带烟了,就回来拿烟。然后看到粮仓的门开着,担心院子里的鸡鸭会钻进去,就过去关门,然后,然后就……”男人开始抽泣。

  宋钟明抬腕看了一下表,“吃过早饭?那距离现在不到三个小时吧?”

  “七点半吃的早饭,现在十点了,嗯,不到三个小时。”男人掏出手机看了下,是那种老式的手机。

  “你老婆保养那么好,她不干农活对吧?”宋钟明继续问。

  “我一个人干就好了。”

  “你倒是挺疼他的。”

  “你也看出来了,我比她年纪大,她年轻漂亮,我从来不会让她干粗活。”男人看了一眼宋钟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地上的一堆中药渣。

  宋钟明往地上瞟了一眼,“你身体不好?”

  “常年劳作,落下了些腿疼腰疼的毛病,就拿了些中药熬着喝,也见什么效果。”

  “嗯,你老婆为什么自缢?”

  “我,我怎么知道!”男人显得有些激动,继而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昨天吧,我和她吵了一架。”

  “为什么?”

  “她说现在大家都拿的智能手机,她也想要一个,我也不懂什么是智能机,手机不就是打电话看时间的吗?就没答应她。”

  “你不是很疼爱她吗?怎么一个手机都不舍得买。”

  “我也后悔了,打算这段时间好好干,等把田里的庄稼卖了,就给她买,谁知道,我还没有告诉她,她就想不开自杀了。”

  “她真的是自杀吗?”宋钟明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带走吧。”不等男人开口,宋钟明就对着老刘说。

  老刘立刻会意,示意手下的人押走男人。

  “干嘛,你们干嘛抓我,我又没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有什么证据……”男人挣扎着,被带进了警车。

  “宋队,干嘛要带走他啊?”小张一脸不解。

  “他就是凶手。”宋钟馗说完,又抽出了一支烟。

  “啊?”小张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那个刚刚还悲痛欲绝的男人,竟然是凶手!

  老刘看出了小张的疑惑,走了上来,“先别惊讶,让我们的宋神给小张同志上一课吧!”

  宋钟明看了一眼小张,眼神里透露出一个字,嫩。

  “老宋头儿,就当教育教育年轻人了。”老刘笑着说。

  宋钟明抽了一口烟,“死者是怎么死的?”

  “自缢啊。”小张说。

  “你怎么知道是自缢?”

  “现场很明显嘛。”、

  “现场?你确定你看到的是现场吗?”

  “这……”

  “死者是被勒死的,而不是缢死的。”宋钟明停顿了一下,“肉眼最容易观察的就是索沟的位置,方向,闭锁度和深度。”

  “我,我没有仔细观察。”

  “缢死者,索沟位置多在舌骨与甲状软骨之间,着力处平行,两侧斜行向上提空,索沟多不闭合,有中断现象,索沟在着力处最深,两侧渐浅渐消失”宋钟明说完,盯着小张。

  小张赶紧接话,“勒死的人,索沟多在甲状软骨或者其下方,全颈项成环形水平状。索沟一般完全闭合而不中断,索沟深度均匀,在结节处有压痕。”一口气说完,小张心里暗暗得意,终于在宋神面前表现一番了。

  “那么,开始时候,你怎么还说死者是自缢而死的?”

  “我,我……是死者丈夫说的。”小张羞红了脸。

  “他说的,那还要你来现场干嘛?”

  “唉,”小张叹了口气。

  “还有,你真的仔细看了现场吗?”宋钟明接着问。

  “看了呀。”小张信心满满,说着就要翻资料。

  宋钟明摆摆手,“目测,绳结最低处据地两米,死者身高一米六,小凳子二十公分,即使点着脚也够不到绳索。”

  “啊?”小张又一次张大了嘴巴,看了一眼老刘,老刘做了一个不用怀疑,大可以去验证的表情。

  “还有。”

  “还有啊?”

  ”尸斑。”

  “这个我知道,”小张又一次信心满满,“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血液因重力作用顺着血管流向尸体的地下部位的血管网病使之扩张,红细胞沉淀于底下部位,透过皮肤呈现出紫红色或者暗红色的尸斑。”

  “书呆子。”宋钟明转向老刘,挑了一下眉,老刘只是嘿嘿嘿地笑。

  “死者丈夫说,从和死者分开,到发现死者,中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人死后一般在一到两个小时之后,尸斑开始出现,开始时候成散在的小块儿或者条纹状。但是死者的尸斑,颜色加深,范围扩大成片状,差不多死去12个小时左右的样子。”

  小张无言以对,只好沉默,老刘在一旁偷笑。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是死者丈夫做的啊?”小张突然抬起头,想到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自己老婆死了,没有任何怀疑,直接强调为自杀,并且,干农活有必要穿那么好的衣服吗?明显是刚换过的,换下的衣服还堆在水井旁的洗衣盆里,整个屋子也被打扫得纤尘不染,连垃圾桶都是空空如也,一个忙碌的农家汉,和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这,不可疑吗?”

  宋钟明很少一口气讲这么多话,谁让对方是个猪队友呢!

  “那动机呢?”小张穷追不舍。

  “老夫少妻,女的年轻漂亮爱虚荣,男的又老又丑还没钱,很容易不和谐呀!”宋钟明难得开了一句玩笑。

  “不,不和谐?夫妻生活不和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张涨红了脸,“这也是你猜测而已。”

  “那么你看地上的药渣。”宋钟馗用脚示意。

  “那有什么可看的。”

  “这些重要全是壮阳用的。”

  小张彻底目瞪口呆了。

  “走吧,还要审讯呢!”

  三人上了警车,离开了。

  傍晚十分,死者的丈夫就全招了。

  “哈哈哈,那个姓宋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小张满脸兴奋地走进办公室,嚷嚷着。

  没想到竟然撞上了平时不怎么见到的宋钟明,宋钟明正一脸黑线,拉着长脸。

  老刘假装干咳了几声。

  小张吞了口口水,“死者宋玉妮,果然和隔壁的王大山有染,被死者丈夫多次发现,还不悔改。昨天晚上九点左右,死者丈夫要求行房事,宋玉妮不答应,他就顺手抓了个绳子累死勒宋玉妮。”

  “这就叫隔壁老王?”宋钟明竟然会开玩笑!

  “死亡时间也和宋队推测的相差无几。”小张一脸崇拜,“后来凶手也害怕了,就伪装了现场,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谁知道遇见了我们的大神,活该他倒霉!”小张还不忘拍马屁。

  “好了,老宋,出去喝两杯吧?”没事时候喝个小酒,这是老刘和宋钟明共同的小爱好。

  “今天不行,我还有其他事情。”宋钟明掐了烟,就往外走,“改天我请你,一醉方休。”走到门口的时候,宋钟明回头说。

  之后的一个月,局里都没有看见宋钟明的影子。

  该不会又被派去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了?老刘想着,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小张推门而入,“刘队!”

  “冒冒失失!”

  “城郊发现一具男尸!”小张哽咽。

  “谁?”老刘的心口一紧。

  “是宋队。”

第二章 神秘的笔记

  老刘小张一行人赶到现场时候,法医已经做好了初步检查,正在收拾工具。

  六月的天气,虽说是刚刚入夏,却也已经酷热难耐,河堤里一股浓重的腐败气味,和生活垃圾的味道混在一起,强烈地刺激着现场的每一个人员。

  老刘面色凝重,一动不动,在警局里干了那么久,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只是心里复杂的感情,在这夏日的骄阳下氤氲成滚烫的气息,强烈地激荡着这个久经风霜的男人厚实的胸腔。

  立在一旁的小张,捂着嘴巴,好几次强压住了胃里翻腾着的不适感。

  发现尸体的是一个拾垃圾的老人,一些空的塑料瓶总是随着水流被冲击到靠岸的水草丛里,所以每隔两三天,老人都会来这里捞一次瓶子。

  这天,老人照旧来到这里,把破旧的脚力三轮车上了锁,停在远处的路边的树荫里,徒步走了下来。

  老人一下河堤,就闻到一股腐败的臭味,越靠近河道,这种气味就愈加浓烈。

  本以为是什么死了的动物,因为河道里经常会看到死去的东西,老人也没在意,一心想着多捞几个瓶子,就忍者味道慢慢走了下去。

  谁知道,一扒开草丛,一具尸体赫然出现在老人面前,那恐怖的样子,直接把老人吓蹲在了地上!

  其实,老人和不确定那是尸体,因为他整个比正常人大了一半的样子,但是实在是太恐怖了,老人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

  老人很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上了河堤,等了好久才拦下一个路人,老人像那位路人说明了情况,路人用手机报了警。

  现在几个刑警正在安抚老人的情绪,等会儿还要去局里做笔录。

  “刘队。”薛法医这才发现了站在一边的很久的老刘和小张,打了个招呼,也冲小张点了点头。

  “是他吗?”老刘的声音说不出的低沉。

  “嗯。”薛法医也很悲痛,“高度腐败,辨别不出容貌了,不过口袋里有这个。”薛法医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是宋钟明的证件。

  老刘缓缓闭上了眼,沧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那深深呼出的气体中,有着明显的悲伤。

  而小张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老刘缓缓地朝那片杂草从走去,小张也抹着眼泪跟上去。

  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看到眼前的情景,老刘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张错开老刘上前,“啊!”他尖叫一声,捂着嘴巴,惊恐地望着旁边的老刘。

  半浸泡在水里的尸体,呈污绿色,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外翻,舌尖伸出,整个身形增大增粗,异常恐怖。

  “巨人观。”老刘说。

  小张点点头。

  巨人观是一种死后尸体现象。人死后各种细菌滋生,使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分解成简单有机物,无机物和腐败气体等,尸体软组织因腐败细菌的作用而逐渐分解和消失的过程,称为尸体腐败。

  当腐败扩展到全身时,尸体软组织内充满腐败气体,使整个尸体膨胀,体积变大,面目全非,这就是腐败巨人观。

  “现在这样的天气,巨人观的形成只需要三天的时间,就尸体表征而言,死亡时间应该是七十二个小时左右。”薛法医已经摘下手套。

  其他工作人员开始把尸体装进尸袋里,带回解剖室,做进一步的解剖化验。

  上面考虑到老刘他们组的同事,会产生情感上的不适,所以,宋钟明的案子就交给其他组的人员调查。

  对于上面的决定,老刘也不多说什么。

  两周后,传来消息,宋钟明为酒后意外死亡。各种人证,物证,影像资料一一俱全,此案了结。

  一向平静谦和的老刘,听到这个消息后,把整个办公室都掀翻了!吓得几个同事都不敢吱声。

  “胡闹!”老刘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老刘和宋钟明一同进的局里,关系甚好,虽然性格迥异,但是两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知己。

  上面考虑到老刘的情绪,特许他无限时地休假,什么时候想上班了,就过来局里上班。

  老刘气愤地拂袖而去,彻底罢工了!

  不过不到几天,老刘就回来了,局子里的事情太多,他实在放心不下那帮年轻人。

  宋钟明的尸体,一直储存在殡仪馆。

  直到这天,一位自称为宋钟明哥哥的男人来到殡仪馆领尸。

  听说这件事的老刘立即驱车赶往殡仪馆,他从来没听宋钟明提过家里的情况,在得知老宋头还有一个哥哥的时候,悲痛的心里稍稍有些慰藉。

  好歹他还有个亲人惦念着。

  风风火火赶到殡仪馆,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老刘见到了自称是宋钟明哥哥的那个人。

  心里还是有点意外的,面前这个男人,体型偏胖,身高不过一米七上下,约莫三十四五左右,短短的平头,刷子般又硬又黑的头发。和宋钟明高大魁梧,清朗冷峻形象相差甚远。

  不过细细看的的时候,眉宇间还是十分相似的,尤其是那双冰冷沉静好像能洞察一切的犀利眼神,当真是一模一样。

  男人正在吸烟,老刘走近的时候,也没有抬头。

  听说老刘是宋钟明的同事的时候,男人抬眼看了一下,递过来一支烟。

  只是简单聊了几句。

  男人拒绝了局里要为宋钟明开追悼会的决定,表明要把弟弟拉回家乡,葬在自家的祖坟上。

  老刘协助男人办好了手续,他也只能为老宋头做这些了。

  临走的时候,男人说,“谢谢你,我叫,宋钟馗。”

  老刘对着渐行渐远的车,敬了最后一个礼。

  料理好宋钟明的后事,宋钟馗返回了宋钟明所在本市的房子里。

  他可不信宋钟明是意外死亡。

  屋子很整洁,这个臭小子的习惯还是一直没变。宋钟馗打开书房的灯,拉了椅子坐下。

  书桌上很整洁,放着几本侦探小说,一个护眼灯,水杯是多啦A梦的图案,蓝色的机器猫咧着嘴大笑。

  抽屉里很空,只有一个旧旧的笔记本,角已经发黄卷了起来,看来是翻了无数遍了。

  宋钟馗翻开笔记本,一页一页,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仰面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迅速起身,关了灯,消失在夜色里。

第三章 突然死去的男人

  “他死了。”宋月一脸木然,怔怔地说,眼神无光,整个人显得飘飘荡荡。

  “啊?”冷不丁的一个声音把张楠下了一跳。

  已经换了好了鞋,夹着包,准备出门上班的高中数学老师张楠,心里猛地一惊,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宋月刚刚说出的那句话的意思,他回过头,惊诧地问,“谁?”

  “我老公,王忠诚。”宋月依着距离门口不远处的餐桌,喃喃的说。

  “王大哥?”张楠的脸由惊诧变成了疑问,继而是满脸恐怖,也不顾已经换好了鞋子,重新关上了已经打开一半的门,来到宋月身边。

  “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在客厅看电视来着,王大哥还对女主角评头论足,饶有兴致地评论了一番,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嗯。”宋月只是简单地应了一下,

  张楠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也是啊,一个大活人,不久前还好好的,突然有人告诉你他死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这的确很难让人接受。

  宋月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她看起来很虚弱,拉一把椅子都费了好大劲儿。“我也不知道,”宋月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些什么,“我睡得早,他看完电视,洗洗就睡了,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早上我起来煮粥,煮完之后,他还没有起床。”

  “王大哥一向起来很早的,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经常看到王大哥已经晨练回来了。”张楠也拉了把椅子坐下,“宋大哥真是个热爱运动的人,这小区里跑圈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很少有年轻人坚持晨练的。”

  宋月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一笑,让张楠有一些莫名其妙。

  “那么热爱运动的人,身体也差不到哪里去吧,按道理说,这不应该啊。”张楠再一边自言自语。

  “他热爱运动也是迫不得已,”宋月说话的时候,脸上有一丝明显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啊?呵呵,这……”张楠不知道该说着什么合适。

  “其实也没什么,爱运动,总比赖着不动要好吧。”宋月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动了动身体,让自己的表情也换了一个状态。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唉……”张楠连连摇头,“王大哥没起床,你就没感觉不正常?”

  “我也纳闷了,就叫他起床,叫了几声,他没有回应我,我就一气之下把被子给掀了,我也不知怎么的,最近脾气烦躁得很。”宋月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我就发现老王紧闭双眼,仰面躺着,我马上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那时候,人就死了?”张楠满脸惋惜。

  “嗯,死了,我凑近看了一下,没有气息了,”宋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应该是刚死不久,体温还是热的。”

  张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强压着内心的不适,他长到了三十岁,还没有见过真的死人呢。

  现在一个死人竟然就在自己隔壁房间里躺着,耳边还听着死者的妻子,娓娓道来,这种感觉真他妈糟糕!

  宋月不说话了,她不说话的时候,就是怔怔地发呆,现在客厅里就他们两个人,谁都不说话,静悄悄的。

  张楠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大早上的,天气就阴森森的,看来是一场大雨将至了。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刚起床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呢,转眼间就黑压压的一片了。

  宋月一口一口喝着水杯里的水,屋子很静,张楠能听到水经过宋月喉头时候,咕咚咕咚的声音。

  张楠心里突然很紧张,不过他努力保持表情的平静,毕竟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在女人面前露出畏惧之色,要怂也要蒙着头在自己被窝里怂!

  “宋姐,你节哀啊。”张楠打破寂静,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去安慰这个刚刚丧夫的男人。

  还好,电视看得多,一句节哀,又体面简单,又显得有内涵。

  宋月的嘴角勾出一丝说不清楚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张楠并不知道,宋月这一摇头有什么意思,倒是她的一笑让张楠心乱如麻。

  接着就是良久的沉默。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这个疑问在张楠脑海里盘旋了很久了。

  “你说吧。”宋月用手摩挲着玻璃杯,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和王大哥睡一张床上,你难道感受不到什么动静吗?”张楠终于下决心说了出来。

  “我们分开睡的。”宋月说,“我们分头睡,床又大,两人中间还有很大的距离。”

  “分开睡?”张楠有点不可置信,宋月和王忠诚也不过三十三四的样子,这样的年纪,还不至于互相嫌弃吧?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问。

  “分开睡啊?”张楠重复着宋月的话,也不知道后面该说些什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宋月抬起头,看了一眼张楠。

  “没。没什么。”张楠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慌乱,这一场谈话断断续续的,很不痛快。

  “哟,不早了。”张楠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天气,外面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整个屋子也暗了下来,有些压抑,他很想结束这场对话。

  “是啊,不早了。”宋月重复着张楠的话,连声音都空洞起来,整个人的灵魂都好像在飘荡。

  “那我去上班了。”张楠站起身子,“哎哟喂,时间过得真快!晚一点就要迟到了!”张楠故意放大声音,想让自己的表现正常一点,然而,空挡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自在。

  “几点了?”宋月问。

  “七点半了。”张楠有看了一下表。

  “哦,那是不早了。”宋月呆呆地说,“你快上班去吧。”

  “宋姐,你也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张楠还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女人。

  不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楠心里一阵的不自在,因为,从宋月的脸上根本看不见有难过的迹象。

  宋月没有动静,张楠拿起东西,准备离开。

  “他早该死了。”宋月说。

第四章 奇怪的女人

  宋月的这句话,彻底吓到了张楠。

  不过,好奇心作祟,本来想快点脱离这个越来越阴森怪异的屋子的张楠,又退了回来,重新坐在凳子上,“你说啥?”

  “哦,”宋月却像从某个梦境中醒来,打了个激灵,“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宋月的反应越来越让张楠怀疑,于是,张楠开始寻求突破口,一定要问出点什么。

  “啊,那个,宋姐啊,我还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啊?”张楠用手撩了撩头发,好让自己看起来放松自然一点。

  “你说吧。”宋月好像很想和人聊天的样子,并不拒绝张楠。

  “唉!”张楠长叹一声,“那我就直说了啊!王大哥啊,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谦和温润,可是背地里怎么是那个样子啊?”张楠连连摇头,作惋惜状。

  “什么?”宋月猛地惊醒,变得有些激动“你都知道什么?”

  “恕我冒昧啊,宋姐,王大哥的脾气不怎么好吧?”张楠小心翼翼地说。

  宋月本来还木然眼神,忽然变得躲闪起来,“他啊,还好吧,有时候是……不不不,他很好,他是个好人。”宋月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只是摆弄手里的杯子,不去看张楠的眼睛。

  有点问题,张楠心里想。

  “宋姐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大家都站在你这边呢。”张楠打出了感情牌,“你看看,你这胳膊上,脖子上,啧啧啧,怎么下手这么狠呀!女人如水,是该好好呵护的,结果……”张楠的表情看来,好像那些伤痕长在自己身上一样心疼。

  宋月赶紧去遮伤疤,可是,哪里能遮住呢?

  “宋姐,别逞强了,你一个女人多不容易啊,有什么不好受就说出来,就当我是你弟啦!对自己弟弟,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一席话下来,宋月已经满脸泪花,看来她的心理防线是彻底崩溃了。

  “老王他有病。”宋月抹了一把眼泪,开始诉说,“是癌症,晚期。”

  “癌症啊!”张楠小吃了一惊,“我说王大哥怎么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呢,只当是身体弱呢,谁能想到是癌症呢!”

  他原来是个好人,顾家,勤奋,踏实,我们做了点小生意,手里也有几个钱,谁曾想,半路的,他就得了那样的病!”

  提到伤心事,宋月又开始垂泪,“自从查出得了癌症,老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脾气特别暴躁,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的。”

  “我们几个也经常听到他打你,只不过别人的家务事,我们外人也不好掺和,只是我心里实在气不过呀!”张楠说着还不轻不重地捶了下桌子,“家暴,他这是家暴,严重的是犯法的。”

  “张楠兄弟呀,我其实心里也憋屈呀,老王自从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不仅开始对我家暴,就连那点储蓄,也被他糟蹋完了,他说,他现在不花,早晚有一天会被其他男人花的,你看,他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宋月终于打开了话匣子,肯敞开心扉了。

  “我看王大哥除了有点家暴倾向,日常作风还是挺端正的,他能怎么挥霍啊?”张楠也开始对这对夫妻产生了兴趣。

  “吃喝嫖赌,样样不差。”宋月咬牙切齿。

  “哎呦~”张楠的表情就像爱拉家常的妇女,“这样搞,王大哥的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啊!”

  “我也不是没劝过他,没用啊!后来就想,随他吧,反正也没剩几天了,能快活几天是几天吧。”宋月满是无奈。

  “你都这样迁就他了,他还打你呀?”张楠越来越感兴趣。

  “也该他倒霉,一来而去的,给自己搞出来个艾滋病!”

  “艾滋呀!”张楠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步,“那就太可怕了。”

  “你放心,我没有被传染,他还算有点良心,告诉我了。”宋月看出来张楠的顾忌,安慰他说,“后来,钱被他挥霍完了,没办法找小姑娘了,他就要求我。”

  “呵呵,”张楠一听到这种桥段就来劲儿,“我说宋姐,这就不好说了,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呀,王大哥有那种需求,也正常啊!”

  “我也知道,可是她的那个病……”宋月欲言又止,“用套,我也不敢呀,心里犯膈应。”

  “理解,理解。”张楠不怀好意地笑着,“我说呀,这男人和女人一样,都要本分点,胡搞什么的,我坚决零容忍!”张楠忽而又变得义愤填膺。

  连空气都因为张楠突如其来的正义感而变得安静了。

  “楠哥~”随着一声拖长的嗲音,从张楠的屋里飘出一个顶着满头乱发的女人,身穿一套樱桃图案的内衣,脚上踏着人字拖,身材火辣,别提有多撩人了。

  张楠和宋月一起呆住了。

  女人挠挠头,伸出小手指一勾,就把滑落的肩带勾了上来,“你家沐浴露什么牌子的?”

  “张兄弟,这是……”宋月的脸微微泛红。

  “表,表……”张楠想说是表妹来着。

  “婊你娘个头!”女人也不恼,娇俏地骂了一句,朝卫生间走去。

  “我说黄小可,你出来不会多穿件衣服吗!”张楠又尴尬又没面子。

  “这有什么?男人谁没见过女人的身子,女人嘛,就更不用提了。”黄小可说着,关了浴室门,接着就是哗哗哗的水流声。

  张楠把眼神从卫生间的门口移向宋月,“女,女朋友,女朋友哈哈!”

  宋月也不多问,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不早了啊!我得去上班了,要迟到了,哎呀,正好是第一节的课呢!”张楠说着便起了身,恨不能马上离开这个屋子,太尴尬了呀!

  宋月却早于张楠起身,转身走开,推开自己的门,走了进去。

  张楠站在原地没动,透过半开的门,看见王忠诚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说不出的可怖,而宋月就像一个游魂,悠悠地飘近王忠诚,附下身子,久久地盯着丈夫的脸,然后甩手给了王忠诚两个耳光。

  张楠的心,猛地一惊。

  正欲离开,宋月一侧脸,就看见了张楠,张楠正不知所以,宋月却投来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张楠心里突突突直跳,刚拉开门,宋月就出现在张楠后面。

  “张兄弟,我解脱了。”宋月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第五章 不要声张

  这天,张楠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现在的高中学生越来一年不如一年了,刚刚过去的小考,张楠觉得自己带的两个班的数学成绩,有点不尽人意。

  其实呢,要说也不错,他带的两个班,数学平均成绩在高二十个班级中分别排第二和第三,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不过张楠的班级从来都是承包第一第二的,偶尔的一次小落差,也会让他不舒服的。

  放学后,张楠仔细研究了试卷,有一道题是等差数列前n项和函数的关系,只要明白(n,Sn)是抛物线上的一群孤立的点,就能解决前n项和和Sn的最值问题,这一点他已经讲了好多遍了,怎么还是这么高的错误率?

  看来呀,还得好好下一番功夫才好,张楠虽然讨厌填鸭式教育,为了学校的升学率和声誉,这些鸭不得不填啊!

  回到出租房后的张楠,一下就摊在了沙发上不想动弹,现年二十八岁的张楠,已经当了四年的高中老师,还没有攒够钱付个首付。

  现在房价是一年比一年高了,像他这样的平头老百姓,一辈子能买起一套房,那就是了不得了。

  “晚上好啊,张大叫兽!”李正太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盒外卖,吧砸吧砸的格外的香,“今天回来挺晚哈!”

  李正太是本市G大的一名大三学生,整天迷恋游戏,不能自拔,由于宿舍晚上十一点准时断电,影响打游戏,所以干脆搬了出来。,

  李正太天天就知道吃饭睡觉打游戏,偶尔去上上课,这种学生是最让老师头痛和讨厌的。

  不过下班时间,张楠对这个游戏迷男孩还挺有好感的,毕竟,李正太是这个屋子里住着的,除了黄小可以外,唯一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

  “又赢了?”张楠注意到李正太的饭盒里竟然有两个鸡腿儿,这小子没钱的时候馒头夹老干妈,都能干上一星期。

  “五百块!哈哈,一晚上!昨天一晚上,搞了五百块,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上班要好很多啊!”李正天一脸得意,把那个鸡腿啃得特别响亮。

  “嗯,不错。”张楠敷衍着,“年轻就是好呀,整宿不睡,精神头还是这么好,不过呢,还是要注意身体才好呀!”

  “我到没事,倒是你呀,嘿嘿嘿!节制点才好!”李正太一脸坏笑。

  张楠自然会意,踢了他一脚,“滚滚滚滚,正经点!对了,今天怎么有心思看电视啊?”

  “妈的,游戏正更新呢!再说,我也得吃饭啊!”李正太换了几个台都没有看小满意的,索性丢下了遥控器。

  张楠把目光转到宋月房间的方向,门紧闭着。

  “小李子,今天没什么人过来吧?”张楠问。

  “不知道。”李正太鼓着腮帮子,“我不知道,我白天基本上都是在睡觉,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张楠若有所思。

  “怎么啦?”李正太巴拉了一口饭,瞪着眼睛,那样子就像一个满眼求知欲的小孩子。

  “没听到什么动静吗?”张楠又问了一句。

  “没有啊!这屋里白天就我一个人啊。”李正太喝了一口冰红茶,“啊,爽!嗝~”

  “他死了。”张楠又一次漂了一眼宋月的房门。

  “什么?”李正太端起一次性餐盒,开始吃饭。

  “王忠诚。”张楠说,“王忠诚死了。”

  “谁?”看来李正太连这个屋子里住的都有谁都搞不清楚。

  “就那对夫妻,女的挺漂亮,男的病恹恹的,就那个男的,王忠诚!”张楠觉得有时候和李正太说话太累了,简直和自己的那群呆头学生有一拼。

  “噗~”李正太一口大米饭喷了出来,“死,死啦?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这一段时间吧。”张楠用纸巾把李正太喷在自己身上的几粒米饭捏掉。

  “我草草草!”李正太赶紧放下餐盒,捂着胸口做呕吐状,“我草!昨天还吃了一个他递过来的苹果!呸呸呸!”

  “瞧你的出息,”张楠递过去几张餐巾纸,“至于吗?不过,我不理解的是,人都死了,宋月怎么没有反应呢,不报警可以理解,那么死者总得下葬吧。”

  “你是说,王忠诚还在这个屋子里?”李正太一脸不可置信。

  “应该吧,”张楠说,“你不是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吗?”

  “回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在张楠头顶响了起来。

  张楠和李正太同时吓了一跳。

  “我草!宋姐,你走路不带声音的啊!”李正太嚷了一声,“吓死爹了!”

  “啊,小李子,詹姆斯还是一样的生猛呀!”张楠慌不迭地。

  “什么詹姆斯啊,这是个相亲节目呀叫兽!”李正太白了张楠一眼,“哎,你踩我脚干嘛!”

  猪队友!张楠用手抵住额头,暗骂了一句。

  “我不打算报警,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老王死了。”宋月好像听见了两人的谈话,“老王这是命该绝啊。”

  “我说宋姐,亲戚朋友们总得悼念一番吧,你这搞的,一声不吭的,大家不是很奇怪吗?”张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哪还有亲戚朋友,他是个孤儿,从小就没见过爹妈兄弟,我当初又是一心想跟他,和自己娘家闹翻了,一个亲戚都没了。加上老王这一段时间总是借钱,他的那些朋友,恨不能永远见不到他呢。”宋月一直立着,原本就枯瘦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了。

  “那是,借钱见人心,还钱见人品。”李正太不痛不痒地说了句。

  “再说了,老王好面子,他不愿别人知道他的那个病,我们之所以搬到这里,就是想找个谁都不认识地方,安安稳稳地度过他的余生。”宋月又说了一句。

  张楠和李正太同时点了点头。

  “好,时间不早了,我就去睡了,”宋月缓缓转身,补充了一句,“对了,老王死了这件事你们也不要传,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这样吧。”宋月说完,轻轻掩上了门。

  “楠,楠哥,她说她去睡了?”

  “嗯。”

  “和尸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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