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纪云周小天by钟权_诡纸生花

发布时间:2018-11-06 18:00

《诡纸生花》是由“微凉”所著,故事的主角是纪云、周小天,大学毕业之后,我做了“扎彩匠”一开始我一点不想干这个,但是到了后来我肠子都悔青了,这个活不仅没钱图,而且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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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叫纪云,是个“扎彩匠”,说白了就是个扎纸人的。

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说实话,我打心眼里不想干这个,好歹自己也是大专学历的美术特长生,功底也不差。

我那帮大学同学有的开设计工作室,有的在广告公司上班,个个混的风生水起,只有我守着一个“李记扎彩铺”当学徒。

可没办法,师傅跟我爹是八拜之交,师娘死得又早,膝下没有子嗣,一身手艺又不想失传。

我爹讲义气,就把我给贡献出来了,所以师傅也是我干爹,不学都不行!

也正因为如此,我渐渐脱离了年轻人的圈子,同学聚会什么的从来不去,别人一聊天都说某某公司的标志我设计的,某家网站我设计的,我总不能说谁谁家死人用的花圈是我扎的吧!

扎花圈的活儿也有,但不属于“扎彩”,只能算是做手工。

扎彩匠的手艺总结起来有“衣、食、住、行、用”五种,技艺有“编、裁、蒙、画、刻”五路,细说起来太复杂,我跟师傅学了半年才渐渐上道,据他老人家说,全部的“平彩”扎出来一共五百零一件,什么“龙凤麒麟虎,马牛金银楼”,气派大得很。

师傅说,这门手艺却是大有来头,据说是从明英宗朱祁镇兴起的,这个皇帝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可却干了一件是人都夸的好事,那就是废除了殉葬陋习。

殉葬自古有之,不仅皇帝老儿这么干,皇亲国戚也这么干,流传到民间之后,有钱的地主都敢买卖人口用来殉葬,可谓残忍至极。

明英宗朱祁镇废除殉葬制度当然是好事,然而习俗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可谁也不敢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殉葬活人,就只能找其他的方法。

这种方法,就是扎活彩。

虽然是纸人,或烧或埋都不杀生害命,但必须找个活人当模子,师傅说,这事儿损阴丧德。

因为,活彩上的生辰八字,勾着生人的三魂七魄!

当然,这种说法并无迹可考,师傅也是茶余饭后跟我闲磨牙的时候说的,我也没当回事。

也正因为如此,差点把自己小命给丢了!

师傅是个酒腻子,加上干的是吃阴间饭的行当,所以老有人请,一喝就是一天,铺子里经常剩下我一个人。

这天上午,我独自一个人坐在铺子里裁纸,一辆挺气派的宝马“嘎”地一声停在门口,从车上跳下两个戴墨镜的黑西装男,径直闯了进来。

我赶紧放下手中的活,问他们去哪儿。

这也是扎彩匠的规矩,来这里买东西的都是因为有丧事,直接问太伤人,问“去哪儿”是个幌子,懂行的会说“往西走走,顺路瞧瞧”,或者说“挑两件,路上用”。

这两个西装男明显是“须子”,行话的意思就是太嫩、张狂,一开口就毫不客气,问我“李二蛋在不在?”

李二蛋是我师傅的名字,他老人家非常忌讳别人这么叫,我有一次看玩笑,还差点被揍一顿。

我一听他不上道,脸色也阴沉下来,没说话,继续坐下来裁纸。

“小师傅别见怪,犬子言语冒犯,老朽替他们赔罪了。”

闻声向门外看,宝马车后排下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这都什么年头了,他穿着一身长袍马褂,手里攥着一根龙头拐棍儿!

这言行举止,看的我以为自己穿越了!

老头这气质让人不敢小觑,我这次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学着电视剧里一拱手,还是问他去哪儿。

老头表情立即变得庄重,说:“大路朝西去,贵店良品多,挑上金银担,助人过奈何!”

说完一拱手,头一低,搞的我不知所措。

“那个……老爷子你先坐。”

我赶紧拉过来长条凳,让老头坐下来,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

两个西装男一左一右站在老头背后,颇有点黑社会的架势,这我倒不怕,店里除了竹篾子就是高丽纸,抢也没得抢。

“小师傅,尊师不在?”老头一坐下来,就掏出手绢捂住嘴,不停地咳嗽。

讲真,他这么说话我很不习惯,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家师出门……游玩,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说着拿起了本子,要什么也好记下来。

老头有点失望,问:“有点急事,可尊师不在……小师傅你能做主吗?”

我暗中不爽,心说这有什么的,就凭我这美术功底,外面的宝马都能给你扎出来。

“老爷子你尽管说吧!”

“我想拜托你们扎个活彩,不知李大师能不能出马?”

我一愣,没想到这老头还知道有活彩这种东西!

看他的年纪,七十岁上下,倒像是懂老规矩的人,可这穿着打扮又像是养尊处优的,“五花八门”属于下九流的东西,他也懂?

所谓“五花八门”是十三种行当,扎彩就是其中之一,就是“八门”中的第七门——“调门”。

我摇摇头,直接给拒绝了。

“老爷子,活彩有损阴德,我们不干这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说着站起身,打算送客。

谁知,那老头没动,两个西装男一下子冲了过来,不由分说把我摁倒了座位上,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别他妈不识抬举!”

老头脸色一沉,怒斥了两人一句,吓得他们赶紧松手。

“小师傅,此言差矣!我要你扎的活彩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结发之人啊,实不相瞒,我这老头子已经是癌症晚期、命不久矣,拙荆身染重病,已经是植物人……”说着,老头面带悲戚之色。

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知道该怎么劝,奇怪的是他的两个儿子,见当爹的这么悲戚,竟然无动于衷。

“老爷子,可这扎活彩的事儿,别说我,估计连我师傅都没干过……再说,有病治病,跟扎活彩有什么关系?”

“小师傅,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活彩先上路,生人还能多留在人世几年,我也是想多陪拙荆几年,还望小师傅成全啊!”说着,老头一撩自己的长袍,做出要下跪的样子。

这可真把我吓坏了,赶紧阻止他,转念一想,什么活彩、平彩的,自己压根也就没信过,扎就扎呗!

老头看出我心思活络了,示意两个西装男,其中一个递过来一个信封。

我拆开一看,里面红彤彤的一捆人民币!

“小师傅,这一万元权当定金,不知明天能否交活儿?”

娘嘞,一万块啊,我干一年才挣几个钱?当下也忘了矜持,连连点头。

“没问题!就一个活还不快,包您满意!”

老头又递过来一个信封,说里面装的是照片和生辰八字,约定明天上午来取。

宝马车绝尘而去,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掐着自己大腿数钱,暗骂自己没出息。

反应过来之后,我赶紧把钱藏好,这事儿不能让师傅知道,算是我自己的外快。

时间还得抓紧,我把扎骨架用的篾子、蒙皮子用的高丽纸都准备好,打开了老头给我的信封。

一眼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似乎铺子里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我原本以为是一个老太太,没想到照片上的女人模样,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心里打起鼓,七上八下,觉得事情蹊跷,莫非是老牛吃嫩草?

这女人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上穿着一套老式的红色旗袍,黑漆漆的头发散开,衬托着一张苍白无比的脸,表情很冷漠,但仍然能从眼神中看出怨毒,似笑非笑的嘴角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不知怎么的,我越看越觉得瘆得慌,把照片翻过来,上面写着一行字:丁巳丁巳丁巳子时。

这应该就是生辰八字,反正我也不懂。

因为有美术功底的缘故,我干起活来很快,再加上有一大笔钱刺激,更是越干越起劲。

下午两点左右,纸人的骨架已经完工,蒙皮子就更快,我先用高丽纸糊了一层,这是底子。

有的扎彩铺直接糊彩纸,纸人衣服一破,直接露出骨架,那是外行。

师傅还是守着老规矩,高丽纸作为皮肤,完工之后再上彩纸,我虽然觉得多此一举,可还是老老实实照办。

因为他说过,糊弄人可以,可别糊弄鬼……

第二章:

虽说“上供人吃”,可吃阴间饭的行当都禁忌欺神骗鬼,尤其是手艺上的活儿,都得诚心诚意,不能有半点怠慢。

把人糊弄了,被察觉最多吵吵嘴、打一架,要是鬼发现被糊弄了,结果就不好说了……用师傅的话说,鬼这东西既势利眼又小心眼,弄不好就缠你一辈子。

蒙完皮子,我站起来伸个懒腰,看看表已经快三点了,肚子咕噜噜作响。

想着出去买点吃的,一回头,我不由愣住了。

眼前这具糊好的“半成品”纸人,如同一个全裸的少女,阳光漫射到黄白色的高丽纸上,如同真人的皮肤一样,闪耀着诱人的光泽……五官空白的脸上,似乎在轻微的鼓动,如同纸下面真得糊着一个人!

我赶紧揉了揉眼睛,竟然发现手臂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横竖看着它有点不自在,就拿起一块桌布盖了起来,转身锁门出去。

因为担心被师傅发现,我也没敢耽误太久,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回到扎彩铺,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铺子的门锁的好好的,可拧了老半天都没开,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一惊,担心野猫、黄鼠狼什么的钻进去,要是把纸人给挠烂就麻烦了。

情急之下,狠狠地踹了一脚,店门“咣当”一声撞击在两侧的墙壁上,刚听到的怪声戛然而止。

四下里找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许是我听错?

可当我揭掉纸人身上盖着的桌布,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原本空白的纸人,不知被谁描绘上了狰狞的五官!

乌七八黑的眼眶里面,用鲜红的颜料画着一对滴血的眼睛,鼻子的地方是一团墨迹,黑洞洞的,高丽纸都被戳破了。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纸人的嘴巴,画成一个向上翘的弯月形,嘴角一直连接到后脑……我突然意识到,这笔钱不好挣,莫非是自己遇鬼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目的是扎活彩,可到目前为止的流程,都是正常的平彩活,我都干了大半年了!

莫非是被师傅发现了?生气之余,故意画成这样吓唬我?不可能吧,师傅这人虽然有点不着四六,还不至于这么无聊。

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顾不及许多,装着胆子把纸人那张“脸”抠下来,重新换了一张高丽纸蒙上。

纸人衣服并不难弄,最关键的是五官,这也是“活彩”的关键。

我找了一张最接近照片上旗袍颜色的彩纸,在纸人身上上下比划的时候,又开始出现一种异样的感觉,如同是给一个赤裸的少女量体裁衣……邪邪的念头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衣服糊好之后,我拿出了颜料盒,深呼一口气,照着照片上女人样子,开始描画五官!

对学美术的人来说,人物肖像是基础,我勾勒出大概轮廓之后,女人的样子也熟记于心,把照片放在一边,认认真真地描画起来。

渐渐地,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四周慢慢地暗淡下来,好像世界就剩下我跟面前的纸人……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画着画着,好像有人在跟我说话,夸我画的漂亮。

而我着了魔一样,根本就停不下来,画到嘴唇的时候,总觉得颜料不够红,拿起裁纸刀把手掌扎破,挤了一碟子血!

越画下去,四周就越暗淡,最后就全黑下来了……

从迷糊中醒过来,第一个感觉是左手掌钻心的疼,脑袋发沉,全身有一种严重的虚脱感。

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半卧在地上,而脑袋靠着条凳,硌的生疼。

这都能睡着?我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

房间里瞬间明亮起来,我看着自己做的“活彩”纸人,不仅和照片上一模一样,而且和真人也差不多……莫名其妙的,觉得房间里像是多出来一个人。

对了,照片呢?我找了一圈没有,地上狼藉一片,斑斑点点的痕迹分不清是血还是红颜料。

“砰砰!”

突然,店门传来两声轻微而急促的拍打声,我一惊,以为是师傅回来了,抱起那个纸人跑到后屋,藏到自己的床底下。

“来了,来了!”

我转身回来,手忙脚乱地打开店门,一股阴风铺面而来,刚出的热汗瞬间就凝固了一样。

外面静悄悄的,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我狐疑地关上了店门,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没想到我睡过去那么久!赶紧把一地狼藉收拾一下,尽量恢复平时的感觉,差不多干完的时候,我才又想起疼痛的左手。

凑近灯下一看,左手掌心有一条深深的口子,暗红色的肉露在外面,皮肤已经干涸变硬,轻轻碰一下就疼得要命,连指甲盖里都是血。

我又惊诧又迷惑,自己没有自残倾向,怎么会真把手划开?难道画活彩的颜料里,真的有自己的血吗?

简单地处理一下,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师傅还没有回来。

我熬不下去了,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平日里,我跟师傅都住在铺子后屋,周末才回家一趟,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我睡觉很轻,一半是因为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另一半是师傅经常很晚才回来,要给他开门。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出奇的困乏,几乎一躺下就睡着了,刚开始还提醒自己,别睡太死。

可没一会儿,就感觉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一样,全身说不出来的舒服……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手从床底下伸出来,从背部开始给我按摩,渐渐地,沿着背面一直向下,碰到了脚,然后从脚趾头开始,沿着腿一直到腹部、胸部、喉部……猛然间,我觉得脖子一紧,肺腔里好像被塞满了棉花,一股窒息让我从沉睡中醒来!

因为等着给师傅开门,所以我并没有关灯……然后,我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摇曳的灯光下,它,我亲手扎的那个纸人,正骑在我的身上,掐住我的脖子!

一刹那,我感觉身体变得僵硬无比,一半是因为恐惧,“她”那被我勾画的栩栩如生的脸,如同活人一样扭曲着,特别是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我看!

一半是因为“她”的力气太大了,完全不像是一个纸糊的!

濒死之际,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我喉咙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手脚乱蹬,突然触摸到了枕头下面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手机!

因为没什么钱,我还用的是板砖一样的按键手机,一下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全部力气砸向纸人的脸!

一击之下,“她”精致的五官突然发生了变化,好像颜料在水中散开一样,眼睛、眉毛、鼻子、嘴巴……立即变得模糊一团,渐渐地汇集成一副狰狞的面孔!

我艹,这不是下午我撕掉的那张脸吗?!

趁着“她”松弛的一瞬间,我把纸人推向了床的一侧,自己一翻身摔在了地上。

能呼吸的感觉真好,我大口地喘着气,回头一看,那纸人竟然从床上站起来,手脚僵硬地动了动,脑袋“嘎吱嘎吱”转过来一圈,耷拉在后背上!

这下真是见鬼了……

我连滚带爬地从后屋逃出来,身后卷起了一股阴风,同时从纸人身体中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桀桀桀!”

跑到铺子前屋的一瞬间,“她”的一只手就碰到了我的后脑勺,好像是一下子从半空中飘过来的。

我顺手抄起了桌子上的裁纸刀,不管不顾地往后乱抡了一下,空气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割裂声,“她”的脸斜着被我划开了。

里面的竹篾子,如同被鲜血浸染过一样,红彤彤的,像极了人的骨骼和血管!

如同活人一样,“她”竟然凄厉地惨叫起来,抄起顶门杠子劈头盖脸地砸,看样子非要砸死我才罢休。

我纯属是吓懵了,手里攥着裁纸刀,蜷缩在角落里不知所措,很快脑袋就被砸破了。

鲜血似乎对“她”产生了刺激,甩掉了杠子,扑过来撕咬我的脖子。

愣神之际,我感觉十几根竹篾子扎进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喷溅在纸人苍白的脸上,瞬间就被吸收进去了!

要死了……绝望之际,我把手中的裁纸刀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脑袋!

原本应该是竹篾子编制的空壳,可一刀下去,如同扎进了皮肉,一股黑色的液体喷溅在我的脸上……

第三章:

纸人的身体似乎一颤,红色颜料勾画的嘴唇生生裂开,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

“咯咯咯!”

我抓着裁纸刀的手不停地哆嗦,别说反抗了,怎么呼吸都忘了。

那股浑浊恶臭的黑色液体从“她”脑门不断地涌出,喷溅到我的手上,非常刺痒难受,我本能地向旁边一撒手,没想到却把裁纸刀带出来了。

原来,我的手掌瞬间就被这黑色液体腐蚀了,和刀柄的塑料融合在一起。

一瞬间,我突然想到,如果这液体流遍全身,那我的身体岂不是要和纸人合二为一……求生的欲望被恐惧点燃之后,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推开。

“刺啦——!”

尖锐刺耳的撕裂声传来,低头一看,我的衣服已经被融化了!

从被纸人掐住脖子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两三分钟,说实话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死纯粹是本能反应外加侥幸。

然而,衣服被撕裂的声音突然让我清醒,反抗的意识瞬间复苏。

你大爷的,老子亲手扎的纸人,竟然想要只我于死地?!说到底,你不过是一堆白纸。

我尽量收腹含胸,把腿收缩到身体中央,不顾竹篾子扎入皮肉,用膝盖顶住纸人的小腹,腾出的左手狠狠地攥住了纸人的腰部。

扎彩的手艺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留下“彩头”。

所谓“彩头”,实际上是整个扎彩成品的“龙骨”,扎彩匠会刻意地突出一块,之所以这样方便人搬运,一只手就可以提走。毕竟,扎彩是要由人拿到坟地焚烧或卖掉的,总不能指望着纸人纸马自己走到坟地吧……农村出殡的时候,棺材前面总有一群人抬着各种扎彩,浩浩荡荡的很气派,可如果扎彩匠没有留下“彩头”,人拿的时候就得把纸抠烂,攥着里面的竹篾子或秫秸。

对于扎彩匠而言,扎“彩头”算是一种职业道德……可外人不知道,“彩头”也是扎彩最脆弱的地方。

我留下的彩头,就在纸人的后腰,三根竹篾子集成一束,弯成一个把手的形状。

只要彩头抽掉,整个纸人也就散架,最不济的上下半身也会分离!

可攥住彩头的一瞬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最直观的感觉就是粗了不少,至少有十几根竹篾子绑在一起。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攥着用力的同时,膝盖也拼命地往上顶!

纸人苍白的脸似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可我用尽全身的离奇,手都被竹篾子扎破了,还是扯不断!

不过,恐怖的一幕随着我的动作出现了,真正让人体会到什么是“骨肉相连”!

竹篾子离开纸人的同时,白纸糊的“皮肤”开始收缩,下巴挪到了眼睛的位置,可别忘了,她是脑袋冲后的,脸本来是耷拉在后肩膀上,这么一拉就延长到我的面前……我分明用的是高丽纸,手感却和橡胶皮差不多,不对,简直就是人皮!

那张脸严重变形,可勾画出的一双眼睛,依然死死瞪着我,充满了恶毒和不耐烦……“我艹!”

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脚尖上,猛地把蜷缩着的腿伸直,换成双手攥住彩头,如同拔河一样用力往外扯!

我这么做,代价也是很大的,好几根竹篾子都穿透了大腿,血流如注!

突然,眼前这纸人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好像要破茧而出一样,外部糊着的红纸旗袍一点点变成了碎片。

“噗噗噗!”

裸露的白纸人体内,钻出几条如同黑色长蛇一样的东西,它们并没有攻击我,而是围在被扎伤的大腿伤口边,疯狂地吸食……我惊恐地看着,腿部的肌肉明显地萎缩下去,皮肤也塌下去一个坑!

就这么吸下去,用不了十分钟,我就成干尸了……

渐渐地,攥着彩头的手开始松懈,大概是血流的太多,我脑袋开始昏沉沉的。

“咣当!”

店门被一脚踹开,随即一个人影像是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我都没看清是谁,耳边响起一个炸雷!

“二愣子,还不松手!”

二愣子是我的小名,还是我认师傅当干爹的仪式上给起的。

我一惊,攥着彩头的手立即松开了,感觉眼前的白纸人如同弹簧复位一样,向后弹去。

一道寒光闪过,我看到师傅站在纸人的背后,手里握着一把镰刀。

“啪嗒!”

那颗纸人脑袋整整齐齐的,连一个毛刺儿都没有,从身体分离了,随即所有的竹篾子塌了下去,随着一滩臭水散落在地上。

师傅一脚踩着那个纸人的脑袋,仍然不停地发出“叽叽叽”的声音,像是老鼠崽儿饿了。

“叫,再叫!”

师傅应该是喝多了,他没有干脆利索地踹一脚,而是摇摇晃晃地从兜里掏出烟,慢条斯理地点燃。

一次性打火机烧了一会儿,喷嘴的位置就融化了,火焰“噗”地冒出来,师傅一撒手扔到了脚下的纸人脑袋上。

我勉强保持着清醒,眼睁睁看着那颗纸人头在火中翻滚,发出一阵阵微弱但凄厉的惨叫!

师傅冷眼看着我,一身酒气地走过来,二话不说,先抡起胳膊给我一个嘴巴子。

“兔崽子你找死是吧!你死了你爹就绝后,还不找我拼命?!”

我自知理亏,虽然脸上火辣辣地疼,也没敢反驳师傅,呲牙咧嘴地看着大腿上的几根竹篾子。

师傅皱了皱眉头,大概是气消了,蹲下来帮我检查伤口,看了一眼之后对我说:“忍着点!”

我暗道不妙,师傅那一脸坏笑,肯定没好事!

果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把滚烫的烟头戳到了我大腿上。

大腿本来就有伤,烟头这么一加热,那酸爽就别提了。

我干张着嘴喘气,喉咙里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据说烟头的中心温度有800度,这时候再撒上一把孜然粉,直接可以烧烤了!

意想不到的是,穿透在大腿上的那些竹篾子,竟然慢慢地变软,好像被高温融化了一样,最后变成黑水,从腿里面流了出来。

“幸亏老子及时赶回来,要不然你小子,哼!”

师傅两只手指头夹着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烧到烟屁股才扔。

“师傅,我是……”我一时语塞,该怎么解释?

此时,纸人脑袋早已经燃尽,师傅用脚踢了一下满地纸灰,一些特殊的碎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仔细辨认一下,我艹,那不是白天的老头给我的一万块钱吗?!怎么会在纸人的脑袋里!

师傅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弯腰捡起一张碎片,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又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你小子真能耐了,敢扎活彩!”师傅冷冷地说。

“师傅,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问道。

“想瞒我?你毛太嫩!幸亏你没把生辰八字写上去,否则,早就被这女鬼索了命!”

我惊出一身冷汗,暗暗庆幸自己手懒,可那是一万开啊……我是既诧异又心疼。

“想什么呢,你小子被人算计了!”师傅凑近碎片,闻了一下,狠狠啐了一口吐沫,“这钱不干净,里面缠着尸油呢!”

尸油?我迅速脑补膨胀腐烂的尸体,脂肪溶解之后留下的恶心玩意儿……“先捯饬一下吧,看你那熊样!”

师傅有点怒其不争的样子,把我拖到后屋的床上,又丢给我一点外伤药,让我自己擦。

他走到前面,不一会儿又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不知道在干嘛。

虽然受了不小的惊吓,还差点把命搭上,好在受伤并不严重,都是皮外破损。

我手臂有点脱力,哆嗦着把药涂好了,一瘸一拐又来到前面,师傅正蹲在地上用竹篾子编东西。

从来没见过这种形状的扎彩货,学了这么久,人啊、动物啊、房子家具什么的,我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师傅,你这编什么呢?大半夜的……”

“给你编棺材!”

我差点坐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师傅,是我不对,我不该贪钱扎活彩,你别杀我……”

师傅气乐了,回头给我一巴掌,说:“要你死,我就不用救你了!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敢隐瞒,把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师傅说了一遍。

我发现,师傅一边干活一边听,虽然动作没有变化,但眼角眉梢明显流露出一股杀气!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一个喝多了的醉鬼应该有的!

“那老头给你的钱里面浸满了尸油,那玩意儿能招鬼,纸人吸食了活人的血肉,就能够继续养鬼……”师傅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地说:“扎活彩是咱这行的禁忌,这次你记住了吧!”

我拼命地点头,一转念又问师傅:“不对啊,师傅,就像你说的,我没有在纸人上写生辰八字……”

师傅似乎没听见,飞快地编织着手中的篾条,很快一个人形的“棺材”就完工了,上面有一个活动的盖子。

“走,去外面!”

师傅不由分说,交给我一个铁锹,让我在店铺门口三尺的地方挖坑,一边挖他一边打量我的身高胖瘦。

二十多分钟,我才挖出一个浅浅的坑,累的全身酸疼,大汗淋漓。

“行了,差不多了!”

师傅拖着他编的的“棺材”,方方正正地放进了坑里,然后指着说:“脱衣服,躺进去!”

不是吧,师傅真要把我埋了呀!又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躺进去距离地面还高处一大截。

谁让我理亏呢,脱得只剩内裤,老老实实地躺进去。

师傅一言不发,把编的盖子也罩上,透过网眼,外面看的非常清楚。

师傅见差不多了,转身走进了店里,不一会儿拖着两个出殡用的纸人,一左一右摆在我的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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